在達沃斯，領導人們擔憂全球經濟分裂——《華爾街日報》

本週，企業高管和各國官員齊聚瑞士達沃斯參加世界經濟論壇。圖片來源：ARND WIEGMANN/REUTERS瑞士達沃斯——參加本週世界經濟論壇的高管和官員們表示，地緣政治競爭、技術脱鈎和保護主義日益改變着全球商業和政治格局，帶來了新的風險和威脅，對某些人來説也意味着機遇。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二號人物戈皮納特(Gita Gopinath)在接受採訪時説：“我們對地緣經濟分裂非常擔憂。“在與成員國和達沃斯的會談中，“這個問題經常被提及。”

戈皮納特説，這些影響尚未體現在貿易數據中，目前的貿易數據相對健康。但她表示，這些影響可以從美中技術脱鈎、歐美在電動汽車補貼等產業政策上的緊張關係，以及戰爭導致的石油和天然氣市場混亂和效率低下中看出。

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在論壇上發表演講時抱怨説，歐盟是中國和美國的受害者，中國"公開鼓勵歐洲和其他地方的能源密集型企業搬遷全部或部分生產”，而美國最近通過的一項氣候、醫療和税收方案《降低通貨膨脹法》(Inflation Reduction Act)將只補貼在北美組裝的電動汽車。

阿爾薩拉投資集團創始人拉希德·穆罕默德·拉希德表示，對美國本土產業的補貼可能對其他市場——尤其是新興市場——造成不公平局面。這位埃及前貿易、工業和投資部長坦言，自己"多年來一直受到美國和西方説教”，被告知補貼並非良策。

“如果美國打算花費200億、300億甚至500億美元讓企業落户本土，這絕非我們期待在全球其他地區看到的自由競爭。“拉希德指出，“這正是我們目睹過去二十年全球化進程瓦解與倒退所面臨的威脅。”

2017年達沃斯論壇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將中國塑造為全球化捍衞者的形象，這一表態廣受讚譽。但此後，中國在關鍵市場排擠西方企業、實施導致與世隔絕的嚴厲防疫封控、以及對民營企業和貿易伙伴的任意懲罰，使這一聲譽蒙上陰影。

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劉鶴週二在世界經濟論壇上表示"必須堅持對外開放”。圖片來源：法新社供稿人/法新社/Getty Images週二在達沃斯，習近平主席的經濟智囊劉鶴副總理試圖修復中國形象。劉鶴強調：“對外開放是必由之路，而非權宜之計。我們必須擴大開放並提升開放質量。我們反對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期待加強國際合作。”

但對於這一信息及其傳遞者，外界存在質疑。幾乎沒有證據表明習近平本人曾信奉西方不干預主義的全球化模式。與此同時，親西方的劉鶴即將退休，接替他的新一屆領導層更接近習近平對市場和西方的懷疑態度。

對企業而言，割裂是需要應對的現實，也可能是一種機遇。

當澳大利亞要求對新冠起源進行獨立調查時，中國的報復措施包括停止進口煤炭，其中許多是由必和必拓集團開採的。

該公司的應對之策是在其他地方發展關係。“我們需要迅速轉向其他市場，“首席執行官韓慕睿告訴《華爾街日報》。他説，隨着緊張局勢的緩和，必和必拓將依靠與中國客户的長期關係，再次尋求向中國銷售產品。但他同時表示，“我們在歐洲、韓國和日本與其他客户建立了新的、充滿活力的關係。”

他表示，必和必拓"高度意識到"各國政府現在優先考慮關鍵礦物的安全，許多資源豐富的國家希望通過精煉而不僅僅是開採來獲取更多價值。韓慕睿説，必和必拓的"價值主張的一部分是……與這些國家進行社會合作”。

必和必拓首席執行官韓慕睿告訴《華爾街日報》：“我們需要迅速轉向其他市場。“照片：Stefan Wermuth/彭博新聞包裝公司希悦爾正在投資升級或為越南和泰國的製造設施增加技術。“舊模式是從中國運輸一切，“首席執行官Ted Doheny説。“這就是全球化的方向。”

而Doheny先生表示，高管們曾經考慮將製造放在"低成本國家”，現在的目標是找到"靠近客户的低成本縣”。

“我認為全球化仍然存在，但我們必須在本土有重要意義，“他説。

儘管歐洲對《通脹削減法案》抱怨很大，但一些公司建議效仿它。“與其對抗《通脹削減法案》，我鼓勵歐盟從中汲取靈感，“丹麥跨國能源公司Ørsted A/S的首席執行官Mads Nipper在一次採訪中説，該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海上風電場開發商。

挪威銀行投資管理公司首席執行官Nicolai Tangen週三表示，該基金正在繼續一個長期過程，將更多投資轉移到美國。他説，《通脹削減法案》是一個受歡迎的發展。“我們認為這對我們擁有的美國公司是一個很大的優勢，“Tangen先生説，對歐洲公司則是一個劣勢。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二號人物Gita Gopinath在一次採訪中表示，IMF對地緣經濟分裂感到擔憂。照片：霍莉·亞當斯/彭博新聞與此同時，科技公司正面臨着中國所謂的"長城防火牆”、俄羅斯試圖隔離其國內互聯網的努力，以及西方國家的監管規定——這些規定不僅不一致，有時還相互衝突。

互聯網"絕對正在巴爾幹化”，Cloudflare公司的首席執行官馬修·普林斯表示。該公司是一家網絡安全和互聯網基礎設施企業，自身也面臨一些國家要求切斷特定網站或服務的裁決。

“在歐洲，你必須對所有內容進行審核，而在德克薩斯州，你不得對任何內容進行審核，“普林斯先生告訴《華爾街日報》，他指的是明年生效的歐盟新內容法和目前面臨法庭挑戰的德克薩斯州社交媒體法。“那麼，你如何為50個不同的州和220個不同的國家做到這一點？”

去全球化的實際經濟影響尚不明確。論壇開始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佈了一項研究，警告稱分裂可能使全球經濟產出縮水高達7%，在包括技術脱鈎的情況下，某些國家的縮水幅度甚至可達12%。

短期內，分裂導致的效率低下可能會加劇成本壓力。“所有國家都在努力持續降低通貨膨脹。地緣經濟分裂只會讓這變得更加困難，“戈皮納特女士説。

但美國前財政部長拉里·薩默斯預測，政策驅動的敏感行業去全球化的負面影響，將被其他領域技術驅動的進步（如遠程視頻會議）所抵消。

與此同時，評論家們認為，在達沃斯論壇上不太可能就全球化為何退潮形成清晰共識，因為長久以來該論壇被視為全球化擁護者的主場。

“達沃斯精英們以未來主義思維為傲，他們通常也擅長於此，“特朗普總統任內的美國貿易代表羅伯特·萊特希澤通過郵件表示。他提到自己雖曾出席約20次，但今年未參會。“但公司主義、全球主義和自由貿易已深植其精神內核，使他們無法想象這些理念可能帶來的危害。”

奇普·卡特、山姆·謝克納、珍妮·斯特拉斯堡和金伯利·S·約翰遜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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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碎片化全球經濟中的競爭令領袖們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