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芬太尼試紙現身舞池？派對愛好者面臨新現實

創作型歌手卡莉·肖爾每次出門時，總會確保帶上幾樣基本物品：錢包、鑰匙——以及芬太尼檢測試紙。

“在夜店時，人們會突然掏出可卡因——有時就在舞池裏，“28歲、居住在洛杉磯的肖爾女士説道。當她在派對或夜店看到毒品時，會若無其事地遞上檢測試紙，讓人們能檢測其中是否含有芬太尼。這種危險的合成阿片類藥物正日益滲入美國各地的各類毒品中。

近年來，肖爾女士的姐姐和一位童年好友都因意外用藥過量而去世。她也希望能幫助防止其他人因此喪命。

她告訴他們，只需將可卡因溶解在少量水中。然後浸入檢測試紙，等待幾分鐘看是出現一條線（陽性）還是兩條線（陰性）。"‘如果你實在忍不住，之後還是可以吸食的，“她説。“但請先做這個檢測。”

在舞池邊分發芬太尼檢測試紙的做法，反映了芬太尼已滲透到美國社會的各個角落。芬太尼不再只是長期吸毒者面臨的威脅，對偶爾吸毒者甚至青少年也日益構成危險——這些人可能不太清楚毒品已變得多麼危險，也不瞭解在芬太尼出現在通常不含阿片類藥物的毒品中時，有什麼工具可以保護自己。

現在，像肖爾女士這樣的人、當地企業主、民選官員和基層組織正將夜生活熱點場所——從夜店、酒吧到餐館和披薩店——視為新的前線，向人們宣傳芬太尼檢測試紙，並向那些偶爾嘗試非法藥物或認識這類人的人提供這些試紙。

這一舉措出台之際，包括可卡因、搖頭丸、莫利以及阿得拉和贊安諾等娛樂用假冒處方藥在內的毒品正越來越多地被芬太尼污染。近年來，摻有芬太尼的毒品已導致春假期間用藥過量事件，並在兄弟會住所和單身派對中致人死亡。2021年，涉及合成阿片類藥物的致命過量用藥事件比前一年增加了22%。

“芬太尼對非阿片類藥物使用者的危害更大，”萊斯大學貝克公共政策研究所的藥物政策研究員凱瑟琳·哈里斯説。“人們沒有預料到會接觸到阿片類藥物。他們可能對阿片類藥物的耐受性很低，甚至完全沒有。而且他們可能無從知曉。”

“像避孕套一樣的公共衞生工具”

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已認可使用芬太尼試紙，這種產品最初用於檢測尿液中的芬太尼，即在一個人已經消化了藥物之後。一些城市、縣和州已將其非刑罪化。在其他地方，試紙仍被視為非法吸毒用具。

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表示，它沒有積極監管用於檢測非法藥物中是否含有芬太尼的試紙，這使得購買者需要自行在市場上篩選。試紙供應商必須應對複雜的監管體系，而試紙需求的增加也加劇了試紙市場的競爭。

據加拿大生物技術公司BTNX稱，需求增長迅速——美國三年內增長了430%以上。該公司的芬太尼試紙於2014年獲得加拿大衞生當局批准用於尿液檢測。BTNX表示，它認為直接檢測藥物是該產品的“標籤外”使用。

過去一年湧現了新的供應商。初創公司WiseBatch從製造商處購買芬太尼尿液檢測試紙，將其重新包裝為毒品檢測試紙，同時向批發商和消費者直銷。從事毒品檢測數十年的非營利組織DanceSafe與製造商合作，於去年底推出新款試紙。消費者購買的試紙價格在1至2美元之間。

卡莉·肖爾的手提包裏裝着幾包白色包裝的芬太尼檢測試紙。圖片來源：卡莉·肖爾提供"我希望人們像對待避孕套這樣的公共衞生工具一樣對待它，“DanceSafe執行董事米切爾·戈麥斯説。

非營利組織"終結過量用藥"創始人西奧·剋日維茨基表示，他從五家供應商採購試紙。該組織為夜生活場所等提供過量用藥應對培訓。“現在所有人都在試圖搶佔這個市場，“他説。

研究表明，芬太尼檢測試紙可以成為有效的救命工具，但存在注意事項。研究人員表示，例如，檢測依賴於個人將毒品溶於水並遵循使用説明。此外，如果僅檢測一批毒品中的少量樣本，試紙可能無法檢測出芬太尼的存在。即使使用檢測試紙，他們也建議隨身攜帶過量用藥逆轉藥物納洛酮。

各組織正在場所和活動中免費分發檢測試紙並提供使用説明，有些還在其網站上銷售試紙。亞馬遜也在銷售檢測試紙。

在舊金山，變裝皇后Kochina Rude（本名Cary Escovedo）每週在名為Oasis的夜總會主持節目，其中包含關於納洛酮的簡短環節，並向部分觀眾分發這種藥物。洗手間外的魚缸裏放着芬太尼檢測試紙供顧客取用。

“你洗澡、精心打扮、化妝、穿好衣服後，就該檢測你的藥物。讓它成為你日常準備中普通的一部分，“Rude女士説，“我希望這是一件非常容易獲得、非常常態化、平凡的事情。”

合法商業與非法物質

讓消遣性毒品使用者拿到芬太尼試紙一直是一場艱苦的戰鬥。

一位在科技行業工作的29歲年輕人表示，他不認為自己有風險。他提到了在居住地紐約市所依賴的可信人際網絡。他信任自己的可卡因供應商——已經合作四年並通過朋友審查的賣家。在派對上，他説通常看到別人先吸食後，就會認為別人帶來的可卡因沒問題。

“有人吸食後沒有不良反應，這就像藥物檢測一樣可靠，就像是純度測試，“他説。

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的説法，知道毒品來源並不意味着它們安全。由於芬太尼效力極強，僅幾粒就可能導致過量，而這些顆粒可能存在於藥片或一批可卡因的某部分而非其他部分。

紐約市衞生局為吸毒者提供了關於如何使用檢測試紙的手冊，建議人們檢測整批毒品，如果檢測結果為陰性，將其乾燥後放入乾淨的鼻腔噴霧裝置使用，或如果是可口服藥物則直接飲用。

對於像“終結過量用藥”這樣的倡導組織以及營利性公司Bunk Police來説，在社交媒體上觸達受眾已被證明困難重重。前者在其網站上提供免費的納洛酮和檢測試紙，後者銷售各種毒品檢測用品。他們表示，關於芬太尼檢測試紙的帖子在Instagram和TikTok等平台上被刪除或賬號被封禁。

非營利組織A$AP基金會檢測套件中關於如何使用芬太尼檢測試紙的説明。圖片來源：A$AP基金會提供這些熱門社交媒體應用的策略禁止描繪或宣傳吸毒的內容，但他們表示會對教育和提高意識的內容網開一面。Instagram的母公司Meta的一位發言人表示，“終結過量用藥”的帖子被錯誤刪除，內容已恢復。

TikTok的一位發言人表示，展示或討論芬太尼檢測試紙是被允許的，但宣傳未經證實的檢測材料的視頻可能會被刪除。

另一個挑戰是：並非所有當地企業都願意在他們的場所放置這些檢測套件。

“沒有哪個場所希望被視為或實際創造一個鼓勵吸毒的環境，”紐約市夜生活辦公室執行主任阿里爾·帕利茨説道。該辦公室幫助發起了一項將免費納洛酮引入酒吧的運動，並於去年秋天將其編入法律。“這些都是合法的企業。我們談論的是非法物質，”她説道，強調了提供這些套件與在場所內使用它們之間的界限。

一個名為Always Strive and Prosper（簡稱A$AP）的非營利組織向紐約市約50家本地零售店、酒吧和餐飲點分發毒品試紙套裝。其官網地圖列出了多數提供該套裝的場所。該組織成立於2015年，旨在回應説唱團體A$AP Mob創始人之一史蒂文·“A$AP Yams”·羅德里格斯因用藥過量去世的事件。

執行董事達里爾·菲利普斯（羅德里格斯生前好友）表示，團隊正在設計不含"芬太尼"字樣的説明卡片，以消除部分商家的顧慮。

在紐約市兩家熱門場所The Flower Shop和Little Ways，A$AP基金會的試紙套裝被放置在洗手間。而在演員賈斯汀·塞洛克斯和尼古拉斯·布勞恩經營的Ray’s餐廳，以及Scarr’s披薩店，這些套裝則存放在更隱蔽的位置——前者放在冰箱頂部，後者置於吧枱後方。

“作為試紙套件的存放方，我們必須付出努力，“Scarr’s披薩店總經理卡拉·奧爾金站在吧枱後説道，架子上透明罐裏塞着多套A$AP試紙，“當人們知道我們提供免費檢測時都很驚訝。”

居住在布魯克林的R&B歌手小託德·扎克表示，芬太尼的威脅改變了俱樂部和音樂節的氛圍。他的一位朋友因服用含芬太尼的藥丸過量身亡，現在他主要吸食大麻，但仍希望保護其他朋友和粉絲。

“人們變得格外警惕和疏遠，”他談到夜生活氛圍的變化時説，“過去感覺更單純，也更有趣。”

聯繫作者：薩拉·阿什利·奧布萊恩，郵箱[email protected]；朱莉·維爾瑙，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更多派對者開始檢測毒品中的芬太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