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FTX曾偽裝成抵禦貨幣貶值和通貨膨脹的避風港 - 《華爾街日報》

在加密貨幣交易所FTX申請破產前數週，數十名身着緊身禮服與亮色套裝的年輕尼日利亞人，在拉各斯一家豪華海濱場館裏穿梭於限高杆下、以公司標識為背景擺拍、啜飲着高檔酒水。

這場尼日利亞拉各斯的派對，是總部位於巴哈馬的FTX進軍非洲市場的舉措之一。在其崩盤前的最後日子裏，FTX正瘋狂招攬新客户——如今這些用户的資金已深陷破產程序。美國檢方已指控FTX創始人 山姆·班克曼-弗裏德 涉嫌欺詐，從FTX竊取數十億美元客户資金，並欺騙其交易公司Alameda Research的投資者與貸款方。被告對此拒不認罪。

在10月8日拉各斯派對等光鮮活動的表象下，FTX以更實際的承諾吸引非洲新用户：所謂穩定幣（其價格應與美元掛鈎）及代幣8%的年化收益，可對沖當地貨幣暴跌與惡性通脹。

這一主張在過去一年尤其誘人——美聯儲加息與對疫情期間公共債務激增的擔憂，推動美元對尼日利亞奈拉、加納塞地等非洲貨幣匯率創歷史新高。許多非洲國家的外匯管制也意味着普通儲户通常無法獲取美元，除非支付黑市高額溢價，這使加密貨幣成為誘人替代品。

印有FTX標誌的促銷品，比如這個口罩，通常會贈送給參加FTX活動的來賓。除了舉辦高端派對和活動來教導潛在新客户如何使用FTX，該交易所在非洲的推廣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大使計劃，包括大學生在內的大使們通過5美元註冊獎勵和免費贈品來招募新用户。大使們需要完成推薦新用户數量及其帶來的交易量目標。

總部位於紐約的區塊鏈分析公司Chainalysis研究主管Kim Grauer表示，與美國或歐洲的加密貨幣用户相比，非洲交易者的投資金額通常小得多，更傾向於用代幣來保值儲蓄、支付日常購物和跨境匯款。根據Chainalysis數據，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80%的加密貨幣轉賬金額低於1000美元，而北美這一比例為71%。

“我們在非洲接觸的大多數人並非使用閒散資金，他們是在用維持生計的錢冒險投資，“在非洲頗受歡迎的P2P比特幣交易平台Paxful（總部位於特拉華州）首席執行官Ray Youssef説，“而現在（那些通過FTX投資的人）很可能永遠無法拿回資金了。”

在FTX申請破產前8天，Bankman-Fried本人還曾親自向非洲客户推廣FTX。“西非的朋友們好！“他在11月3日發推文稱，告知粉絲該平台現已接受西非法郎（貝寧、布基納法索、科特迪瓦、幾內亞比紹、馬裏、尼日爾、塞內加爾和多哥使用的貨幣）存款。

“我最大的遺憾之一仍然是讓FTX的客户和員工失望，”班克曼-弗裏德先生週五通過一位發言人表示。

曾在FTX擔任非洲教育主管兼大使的皮烏斯·奧克迪納奇表示，FTX在非洲每月處理約5億美元的交易量，其中大部分來自尼日利亞。居住在拉各斯的奧克迪納奇稱，他的主要工作是通過在線信息會議以及有演講者和小組討論的線下活動，在尼日利亞和其他非洲國家推廣FTX。

“我們懂得如何運作。我們知道如何讓人們參與進來，”他説。

奧克迪納奇表示，FTX為他設定了每月必須達成的100萬美元推薦交易量目標，其中至少10萬美元需來自新推薦用户。他稱薪酬並不豐厚，但拒絕透露具體細節。

奧克迪納奇活動的部分參與者是其他FTX大使，包括大學生。FTX非洲前業務發展經理阿德巴約·朱旺6月向尼日利亞《商業日報》透露，FTX約兩年前啓動了非洲校園大使計劃。

許多FTX客户購買所謂穩定幣以對沖美元對尼日利亞奈拉等非洲貨幣的升值。朱旺先生接受《華爾街日報》聯繫時拒絕置評。

尼日利亞恩蘇卡大學23歲的化學系學生、今年3月成為FTX校園大使的福圖納圖·阿圖耶表示，校園大使需成功組織舉辦至少500人蔘與的活動後才能獲得200美元報酬，之後每月可領取200美元津貼。阿圖耶稱FTX會預付活動相關的宣傳、營銷、茶點、交通等費用。

阿圖耶伊先生表示，他已損失了約1000美元的個人積蓄，這些錢是他以穩定幣形式投資於FTX的。“我選擇將錢存在那裏的部分原因是奈拉的通貨膨脹，“阿圖耶伊先生説，“我更願意持有美元而非奈拉。”

11月4日，FTX非洲在擁有超過1.1萬名成員的Telegram公司管理羣組中分享了參加Twitter Spaces網絡研討會的邀請函，其措辭與此類似。這場名為"利用FTX Earn對沖通脹"的研討會承諾，將教授與會者如何從"近期奈拉以及加納塞地、南非蘭特和肯尼亞先令等其他貨幣的波動"中獲利。

一些FTX大使表示，他們是被班克曼-弗裏德先生用其收入解決全球問題（如防止核戰爭和未來流行病）的承諾所吸引。

“他們的首席執行官背景顯赫，慷慨大方且年輕有為，我真的很欽佩他——一個與我同齡的人讓世界為之驕傲，“27歲的穆罕默德·薩比烏説，他於8月開始為FTX非洲工作。

薩比烏先生表示，只要達到月度目標，FTX每月支付他1000美元——800美元底薪加200美元用於贈品和營銷的津貼。“我們的關鍵績效指標是：創造交易量和一些註冊量。”

穆罕默德·薩比烏站在尼日利亞古梅爾的一處土地上，這是他用FTX非洲工作的收入購買的。已婚並有一個1歲兒子的薩比烏先生表示，當FTX申請破產時，他的賬户中有近2000美元，這筆錢本應在11月13日作為尼日利亞北部古梅爾一公頃土地支付的餘款轉賬。

“那曾是我的主要工作，”他説，“想象一下有人原本每月能賺800或1000美元，現在我又回到了50或100美元。”

薩比烏先生表示，比起自己損失的錢財，更讓他難受的是説服了許多朋友、鄰居和社區成員將積蓄存入FTX。

“對我們社區來説，我不知道我們有多少錢被困在那裏，”他説，“當一切崩潰時，我為自己的影響力感到羞愧。”

亞歷山大·奧西波維奇對本文有貢獻。

請致信亞歷山德拉·韋克斯勒，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19日的印刷版，標題為《FTX以派對和承諾擴張至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