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與“弗蘭肯斯坦的怪物喝醉了”影評：多數是人類的婚姻故事》——《華爾街日報》

羅德里·劉易斯與尼基·哈利攝影：尼爾·哈里森乍看之下——甚至再看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乃至第六眼——59E59劇院上演的兩部愛爾蘭戲劇似乎截然不同。僅從標題就形成了鮮明對比：簡潔的《天堂》與荒誕抓人的《弗蘭肯斯坦的怪物喝醉了而羊羣全都跳出了柵欄》形成強烈反差。

這兩部同屬本月在紐約多個場館舉行的"起源首屆愛爾蘭戲劇節"的劇目，其風格差異正如標題所示。尤金·奧布萊恩創作的《天堂》是一部細膩的雙人劇，描繪了愛爾蘭小鎮某個婚禮週末的故事。而《弗蘭肯斯坦的怪物》則講述了一個超現實故事：1946年，在好萊塢事業受挫後，怪物鬱鬱寡歡地將自己冰封於阿爾卑斯冰川中，如今被挖掘出來，隨後劇情走向愈發離奇。

然而這兩部戲劇的共同點比表面描述所展現的更為深刻。它們都是對婚姻狀態的探討——充滿愛意、爭吵不休、瀕臨死亡，有時令人發狂。兩者以如此迥異的風格（現實主義vs荒誕寓言）處理這一主題，恰恰證明了其核心主題的豐富性。考慮到已有無數戲劇描寫功能失調的婚姻，這或許並不令人意外。

來自奧利弗獎獲獎劇團Fishamble的作品《天堂》，由珍妮特·莫蘭和安德魯·班尼特主演，分別飾演梅瑞德與馬爾。這對三十多歲結為連理的夫妻，在二十餘年的歲月中漸行漸遠，各自開始質疑這段令人窒息的婚姻是否值得維繫。當他們重返故鄉參加梅瑞德妹妹的婚禮時，矛盾終於爆發。

劇情很快揭示了婚姻破裂的主因——馬爾直白地回憶了曾對耶穌產生的性幻想。婚禮上，他對一位喚醒其沉睡慾望的年輕男子痴迷不已，內心暗稱其為"耶穌"。梅瑞德則因重遇舊情人而心旌搖曳，盤算着與他私奔幽會。當對方提議共啓新生活時，她甚至考慮拋棄婚姻。

在吉姆·卡爾頓細膩含蓄的執導下，《天堂》以交替獨白的形式展開，巧妙暗示了這對夫妻的心靈隔閡。儘管同處婚禮現場，他們始終零交流。莫蘭女士將活潑的梅瑞德演繹得極具魅力，既展現出不羈天性未泯的靈動，又帶着犀利詼諧的毒舌。班尼特先生則精妙詮釋了馬爾在酒精與大麻催化下，因迷戀俊美的"耶穌"而卸下心防、重燃情慾的轉變過程，其表演中暗藏的冷幽默同樣令人稱道。

奧布萊恩先生用優雅筆觸和鮮活俚語勾勒出人物情感的微妙流變，全劇始終避免落入濫情窠臼。事實上，結局保持着開放性——梅瑞德與馬爾的婚姻將何去何從，似乎懸而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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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肯斯坦的怪物”由佐伊·西頓執導並改編自歐文·布斯的短篇小説，充滿創意熱情。羅德里·劉易斯飾演怪物，他魁梧的身軀穿着打滿補丁的破舊西裝，尼基·哈莉飾演那位異常高大的女子（她本身也是個異類），怪物從冰封多年的沉睡中甦醒後與她相愛並結婚。（他並未完全解凍；婚禮上仍有水從他手中滴落，頗具趣味。）

他們最初的田園生活逐漸被許多婚姻中典型的陰險分歧和爭吵所侵蝕，儘管在這裏它們呈現出不同尋常的形式。例如，當怪物無意中讓她珍愛的藍羊全部逃走時，他的妻子非常不高興。雙方都有過或至少考慮過出軌行為。幾個孩子在出生前、出生時或出生後不久夭折。怪物也經常喝得酩酊大醉。

西頓的改編緊密跟隨布斯獲獎故事的奇異轉折和驚喜——考慮到故事中許多瘋狂的轉折，比如怪物的事業重獲新生，他被邀請到西班牙拍攝一部低成本電影，這已經是一項相當了不起的成就。兩位演員——温文爾雅的克里斯·羅賓遜和聰慧的維姬·艾倫——負責旁白，在小舞台兩側對着1940年代風格的麥克風講述，並以令人印象深刻的靈巧扮演輔助角色。

哈莉飾演怪物那常常粗魯的妻子，令人動容，但劉易斯飾演的怪物為這部劇帶來了令人驚訝的情感暗流。儘管他行動遲緩笨拙，藍色的眼睛永遠凝視着模糊的遺忘，但劉易斯讓這個奇特角色與其説是怪物，不如説是極其人性化的。他充滿了常見的矛盾，這並不奇怪，因為創造他的醫生，大家都會想起，是用許多死者的零碎部分拼湊而成的。

伊舍伍德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戲劇評論家。

刊登於2023年1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基本人性化的婚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