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有什麼好處？——《華爾街日報》

插圖：托馬斯·瓦倫塔心理學家艾莉森·高普尼克探索人性科學的新發現。閲讀往期專欄請點擊此處。

與三歲孩童相處，你會迅速被帶入一個充滿獨角獸與超級英雄、模擬茶會和隱形宇宙飛船的世界。幼兒會花數小時進行假裝遊戲。但現實世界有如此多需要學習的事物，他們為何要耗費大量時間探索虛構世界？

假裝遊戲或許能幫助孩子發展一種關鍵推理能力——反事實思維，這種思維能幫助你推演事物不同發展路徑下的結果。對成人而言，反事實思維常作用於過去：*如果我沒丟那個錢包會怎樣？*但它同樣影響未來：*下次在錢包裏放個追蹤器會如何？*思考過去可能的不同走向或許會帶來遺憾，但這是我們為"通過想象不同未來而獲得希望"所付出的代價。

反事實推理頗具難度。你需要同時思考現實世界與替代場景。兒童約在4歲才開始運用反事實思維，到更晚才熟練掌握。但假裝遊戲最早18個月就會出現，這與反事實思維高度相似——你設想世界可能的狀態，繼而推演後續發展。

在一項2022年的研究中，我和同事們在《皇家學會哲學彙刊》上發表論文，試圖探究假裝遊戲與反事實思維是否存在關聯。布朗大學的達芙娜·布克斯鮑姆設計了一個巧妙的對比方法——“生日快樂"機器。我們向4歲兒童展示了一台機器，當放置特定物體時它會播放《生日快樂》，並告訴他們這些有效物體被稱為"贊多”。隨後實驗者向孩子們提出嚴肅的反事實問題，例如"如果這個不是贊多，機器會播放音樂嗎？"

但我們也讓孩子們玩假裝遊戲。我們移走機器後，實驗者提出新想法：“假設我們假裝這個盒子是機器，這塊積木是贊多。讓我們把假裝的贊多放在盒子上。我們該假裝機器正在播放音樂嗎？“接着又問：“現在假裝這塊積木不是贊多。接下來我們該假裝什麼？”

有些孩子熱情地加入遊戲。當假裝積木是贊多時，他們會加入想象的舞蹈和禮物；假裝不是時則會發出誇張的失望嘆息。另一些孩子則是嚴肅的現實主義者——他們總是如實回答沒有音樂。在其他認知測試中，假裝者並不比現實主義者表現更好。但他們在回答反事實問題時表現優異得多。假裝行為與反事實思維存在相關性。

早期研究表明，某些文化和學校環境比其他環境更鼓勵假裝遊戲。因此我們選取了三組不同羣體進行實驗：舊金山灣區低收入與中產階級學齡前兒童，以及秘魯利馬的學齡前兒童。平均而言，灣區中產階級兒童的假裝遊戲頻率最高。但所有羣體的假裝遊戲與反事實思維能力均存在關聯。假裝遊戲玩得更多的孩子也產生了更多反事實推理，反之亦然。

許多家長可能直覺認為遊戲有助於兒童學習。但通過標準化學業測試等科學手段一直難以證實這點。我們的研究結果表明，要想象不同的未來，思考各種可能性世界或許與認知現實世界同等重要。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21日印刷版，原標題《假裝遊戲有何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