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里約熱內盧小酒館旅行指南——巴西版愛爾蘭酒吧》

“我曾夢想成為一名神父，”里約熱內盧一家熱鬧的巴西風格酒館Velho Adonis的老闆若昂·保羅·坎波斯説道，“但這間酒吧成了我的教堂。”的確，作為常客暢飲無數杯生啤後，41歲的坎波斯三年前買下了Adonis，並對這家有60多年曆史的老店進行翻新，徹底投身於這些獨具特色的街角酒館。“酒館不只是喝酒的地方，”他這樣描述自己的天職，“更是尋找快樂的所在。”

如同愛爾蘭的酒吧或美國的運動酒吧，巴西酒館長久以來是當地人聚會喝杯休閒啤酒、閒話家常、互貼面頰並享用鹹味小吃的場所。這些通常由移民開設、以雜貨鋪風格經營的酒館，在新冠疫情後有些陷入困境。2019年，以最佳生啤聞名的Bar Luiz即將歇業的消息引發里約各階層人士哀悼（如今似乎已永久關閉）。科帕卡巴納的Cervantes (Prado Júnior大道335號) 和市中心的Amarelinho (Floriano廣場55-B號) 兩家經典酒館，也僅在新晉連鎖酒吧Belmonte老闆安東尼奧·羅德里格斯的資助下勉強維持。但得益於社區支持和坎波斯等信徒的努力，許多酒館正重煥生機——探訪這些倖存者，仍是窺見這座多彩城市民主靈魂的最佳方式之一。

來自巴西東北部塞阿拉州的坎波斯先生，是新一代小酒館老闆的典型代表：從痴迷的常客轉變為充滿愛心的經營者，決心在尊重歷史的同時為老店注入新活力。當我漫步走進位於城市北部工業區的阿多尼斯酒館*(聖路易斯貢薩加路2156號)*時，他快步走到吧枱後，握住生啤酒龍頭向我傳授冰鎮扎啤的藝術。“一杯好的生啤要有兩指厚的泡沫保護層，這能保持碳酸度——温度必須控制在0.2攝氏度，冰涼但不結冰，“他解釋道，同時指向龍頭下方的櫃子，“裏面有45米長的銅管被冰塊包裹，這才是降温的關鍵，不是電力。”

懷着對傳統的敬畏之心，坎波斯保留了菜單上的經典菜式，如鹹鱈魚。但他也允許新主廚安東尼奧·羅德里格斯創新，推出了培根炒章魚和鮮蝦餡餅等原創菜品。令人欣慰的是，他表示疫情過後酒館那種賓至如歸的歡快氛圍更濃了，人們紛紛回到這個本地熱門聚集地。“這裏成了大家庭，“坎波斯説，“客人們停留更久，喝得更多，來得更勤。”

位於里約中央區的帕拉迪諾酒館，午餐和下班後生意興隆。里約的歷史中心白天商業繁忙，夜晚卻顯得冷清——直到我走進城裏最傳統的小酒館之一帕拉迪諾之家*(烏拉圭路224號)*。我來此會見吉列爾梅·斯圖達特，這位白天是經濟學家，晚上是酒吧常客，同時著有《里約小酒館指南》。從在天主教學校讀書時跟着父親光顧開始，斯圖達特就一直在探索里約那些不起眼的小酒館。“它們向我展示了另一種生活方式，“他説，“而這種生活方式至今仍是里約的核心。”

帕拉迪諾酒吧擁有經典小酒館的佈局，主廳內酒架林立，各類酒水食品一直堆疊至4.5米高的天花板。歷史學家斯圖達特先生解釋道，19世紀中葉里約作為巴西首都開始迅猛發展，隨着人們湧入市中心工作，為新興城市勞工階層提供飲食的雜貨店應運而生，小酒館由此誕生。

2011年裏約召開的一場會議聚集了英國酒吧業主、巴西城市規劃師和國際餐飲評論家，共同探討如何保護小酒館這類城市文化場所。解決方案之一是給予官方認可：次年裏約政府開始為具有歷史文化價值的酒吧頒發認證牌匾（帕拉迪諾位列其中）。2019年，一場致敬里約平民酒吧的露天節日吸引了無數遊客前來品嚐酒館美食、跳桑巴舞，頌揚這座城市對街頭小館的深厚情感——這種情感確實深厚至極。“在我常去的巴rata Ribeiro酒吧*[R. Barata Ribeiro, 698]*，兩位老主顧的骨灰就安葬在正門前，“斯圖達特説，“這是他們的臨終遺願。”

三十餘年來，塞爾吉奧與伊萊恩·拉貝羅夫婦一直住在薩特烤雞店*(R. Barata Ribeiro, 7)*對面。這家位於波西米亞風情中心科帕卡巴納繁華街道上的狹長餐廳，擁有轉角吧枱和炭火烤架。在這家經典小酒館裏，夫婦倆不僅享用烤春雞並沉醉於城市夜生活，還會為孩子們寄存備用家門鑰匙。

幾十年來，Sat’s酒吧一直由兩位西班牙移民經營。2009年其中一位生病後，另一位老闆的妻子將已離開公務員系統的拉貝洛夫婦拉到一旁説：“他只願意賣給你們。你們能買下這裏讓他退休嗎？”

“當時我們對酒吧生意一竅不通，“在座無虛席的酒吧裏，拉貝洛先生與我共飲時坦言，“但我們深愛這個地方。“拉貝洛女士指着菜單上幾道新菜品：用粗鹽調味的炭烤雞心、與嫩滑炒蛋同炒的香脆木薯粉，以及擁有數百種稀有卡莎薩甘蔗酒品種的酒單。這個始於一時興起的決定，如今已發展成家族企業帝國——女兒經營着科帕卡巴納分店，兒子則負責博塔弗戈附近的門店。第三家Sat’s酒吧計劃今年在高檔的巴拉達蒂茹卡區開業。

疫情期間，忠實顧客助力Sat’s外賣業務擴張，全體員工都保住了工作。但最艱鉅的挑戰是如何處理2020年3月停業前購入的38桶生啤（最終他們捐贈了大部分）。“這完全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退休生活，“拉貝洛女士説，“但這個小酒館已成為我們生命的全部。”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21日刊，原標題為《里約熱內盧的酒吧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