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舞廳到戰場》賈森·莫蘭評：致敬爵士樂先驅 - 《華爾街日報》

傑森·莫蘭攝影：帕特里克·麥克布萊德過去25年間，傑森·莫蘭已成為爵士樂領域最前衞的鋼琴家兼作曲家之一，但他最引人入勝的作品往往帶有歷史探索性質。2007年，他製作了現場演出《在我心中》，重新詮釋並探索了塞隆尼斯·孟克的創作與這位爵士大師1959年在市政廳的標誌性音樂會。2011年，他推出《胖子沃勒舞會》，向這位跨越式鋼琴大師兼傳奇故事家致敬，並於三年後錄製了專輯。他最新項目聚焦於常被忽視的爵士樂先驅詹姆斯·里斯·尤羅佩（1881-1919），這位作曲家兼樂隊領隊曾指導過尤比·布萊克和諾布爾·西斯爾等20世紀初重要音樂家，其早期作品已初現爵士樂雛形。

布萊克如此評價尤羅佩：“他是我們的恩人與靈感源泉。更確切地説，他是音樂界的馬丁·路德·金。“莫蘭先生從兩位重要導師——鋼琴家賈基·拜亞德和蘭迪·韋斯頓處瞭解到尤羅佩，隨即展開了深入探索。他創作了長達整晚的作品《詹姆斯·里斯·尤羅佩與哈萊姆地獄戰士：廢墟的缺席》，該作品2018年先後在歐洲和華盛頓肯尼迪中心演出，莫蘭本人正是該中心爵士樂藝術總監。

在《從舞廳到戰場》（Yes唱片公司發行）這張新專輯的首支曲目中，莫蘭先生將歐洲譽為"黑人音樂開創性大爆炸的發源地之一”。專輯收錄了歐洲作曲家的作品、莫蘭先生捕捉其主題精神的新創作，以及W.C.漢迪的經典曲目如《孟菲斯藍調》和《聖路易藍調》——這些作品曾是歐洲樂隊演出曲目的核心。最終呈現的音樂將爵士樂史上常被割裂的脈絡編織成震撼人心的整體。

歐洲出生於阿拉巴馬州莫比爾市，其家族為逃離南方種族隔離制度遷居華盛頓，他在那裏開始學習小提琴。1904年移居紐約後，他開始為戲劇演出創作歌曲。其作品採用高度切分音的演奏風格，堪稱爵士樂的先聲。作為不知疲倦的組織者，歐洲於1910年創立了克里夫俱樂部——一個面向美國黑人音樂從業者的協會。兩年後，該俱樂部在卡內基音樂廳舉辦了一場由125名音樂家參演的音樂會，首次公演了早期爵士樂，同時呈現了亨利·T·伯利和塞繆爾·科爾裏奇-泰勒等黑人作曲家的古典作品。這場音樂會及後續卡內基演出因基於民謠和靈歌模板創造藝術音樂而廣受讚譽。歐洲始終直言不諱地強調這種音樂及其同代人作品的生命力與重要性。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他應徵入伍，在法國服役期間協助組建了第369步兵團（該部隊是最早的黑人步兵團之一，綽號"哈萊姆地獄戰士”），並組建樂隊在當地推廣早期爵士樂。戰後歐洲回國繼續音樂事業，但在波士頓機械音樂廳一場音樂會的中場休息時，他在後台被一名心懷不滿的樂手刺傷，最終不治身亡。

《從舞廳到戰場》以柔和的開場展開，莫蘭先生娓娓道來尤羅普的傳記故事，以及他在爵士樂發展史和音樂組織工作中所做出的重要貢獻。隨後由莫蘭領軍的"跟風樂隊"演繹了《搖擺傑克》，在貝斯手塔魯斯·馬汀與鼓手納希特·韋茨同樂隊領銜的激烈即興互動中，音樂以緊迫的節奏推進，最終由銅管樂組的加入為這首作品畫上輝煌的休止符。接下來是尤羅普原創作品《無人之地盡屬吾土》，這首充滿詼諧旋律的鋼琴獨奏曲後，十人編制的完整樂隊奏響了福音讚美詩《如鳥飛向你的山》，其間巧妙融入了阿爾伯特·艾勒的《幽靈》旋律，哀婉的曲調暗喻尤羅普家族從阿拉巴馬遷徙至華盛頓的歷程。卡爾·貝塞爾與桑迪·科芬創作的《那嗚咽的長號》以斷續的歡騰節奏，成為尤羅普演出曲目中詮釋早期爵士樂最鮮明的例證——其韻律複雜度超前時代整整十年。尤羅普常年在户外演奏漢迪的曲目以招募樂手，這些演繹既充滿説服力又洋溢着歡樂。樂隊最後以尤羅普《城堡宅邸拉格》的激越版本壓軸，銅管齊鳴的終章為整場演出劃上温柔句點。

莫蘭與樂隊為這些早期音樂注入的火花與神韻，令人想起亨利·斯里格在經典專輯《空氣傳説》（1979年諾瓦斯唱片）中對傑利·羅爾·莫頓與斯科特·喬普林音樂的再造力量。作為斯里格的狂熱崇拜者，莫蘭深諳經典曲目的最佳詮釋絕非精準復刻音符，而在於捕捉作曲家的靈魂。在詹姆斯·里斯·尤羅普英年早逝百餘年後，莫蘭終於將他從音樂史的註腳中解放出來，賦予這位先驅應有的歷史地位。

約翰遜先生為《日報》撰寫關於爵士樂的文章。

2023年1月23日印刷版以《致敬爵士樂先驅》為題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