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税法為何懲罰研發？——《華爾街日報》

二十年來，硅谷既被神化也被妖魔化。支持者盛讚其創新力與科技變革速度，批評者則痛惜快速發展帶來的社會代價。生產力數據揭示了更復雜的圖景：自2005年以來，美國全要素生產率增長（即技術變革驅動的生產力增長）持續低迷，唯有計算機設計製造、軟件開發等高科技行業是罕見亮點。但2023年至今，這些行業也陷入困境，科技巨頭紛紛大規模裁員。

與此同時，製造業自2005年起生產力增長緩慢。共和黨與民主黨雖試圖重振製造業就業與生產，成效卻參差不齊。理想狀態下，製造業與數字技術本應同步高速發展。但近期一項税法變更可能使這一目標更難實現。

自2022年起，企業研發投資的税收抵扣需分攤至五年，而非一次性全額抵扣。此前若企業投入100萬美元研發經費，當年即可全額抵扣；如今則需分五年，每年僅能抵扣20萬美元。

此項變更形成雙重税收懲罰：其一，通貨膨脹使得五年後的抵扣額現值縮水；其二，強制分攤抵扣導致企業承擔機會成本。在低且穩定的通脹環境下，這兩項因素實際造成研發投資11%的隱性税負。通脹率越高，懲罰性成本越大。

這項税收懲罰給研發密集型行業帶來了沉重負擔，而這些行業正處於技術創新的前沿。

以半導體行業為例。2022年通過的芯片補貼政策，加上2021年半導體價格飆升和供應短缺，推動了行業投資的增長。然而，國會在去年夏天制定支持半導體的一攬子計劃時，卻未修正研發懲罰條款——導致美國陷入既補貼又懲罰該行業的矛盾境地。

更重要的是，研發投資並非均勻分佈於各行業。相反，它高度集中在兩個領域：製造業和信息產業。2019年國內私營部門4290億美元的研發投入中，製造業和信息技術分別佔2480億和1090億美元，合計佔比達83%。

研發活動在這些領域內的特定行業和細分行業中更為集中。化學制造、計算機及電子設備製造、軟件出版和運輸設備製造合計佔美國私營部門研發投入的一半以上。僅半導體及其他組件製造（計算機電子產業的一部分）在2019年的研發支出就接近320億美元。

雖然科技公司裁員主要歸因於近期為抑制通脹的加息政策，但研發費用的攤銷可能加劇了這一現象。該條款導致全美經濟領域減少了約2萬個全職等效崗位。

恢復研發費用全額抵扣政策（即允許企業立即核銷研發投入）是合理的。全球幾乎所有國家都允許企業全額抵扣研發成本，其中許多國家還提供高額補貼。中國等國家採用"超級抵扣"政策，允許企業抵扣超過100%的研發成本。在中國，企業可抵扣175%的研發支出。美國卻是個例外——它甚至不允許企業全額抵扣研發成本，這種懲罰性政策抑制了投資。

讓美國企業處於競爭劣勢已是錯誤，而讓最具創新力的美國企業處於劣勢則更為糟糕。

本文作者Muresianu先生是税務基金會政策分析師。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iStockph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