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護人員流動率高給家庭帶來壓力 - 《華爾街日報》

瑪麗·巴凱特，一位66歲患有退行性肌肉疾病的寡婦，身邊沒有家人可以幫忙，過去六個月裏已有七位不同的護工進出她的家門。

她表示，最近一個週六早晨，家庭護理機構通知她當天護工無法到崗且無法派遣替工。巴凱特女士僅剩一餐食物撐到週一預定護工上門的日子。

“我的手不聽使喚，連盒子都打不開，“患有肌萎縮側索硬化症（ALS）的巴凱特女士説，“這處境岌岌可危。”

家庭護工的高流動率正困擾着依賴居家護理的美國老齡羣體日常生活。

根據為家庭護理機構提供數據培訓的Home Care Pulse公司報告，2021年護工中位流動率（離職或被解僱護工佔比）約為64.9%。業內人士指出，雖較2018年81.6%的峯值有所改善，仍存在巨大供給缺口。

Home Care Pulse總裁託德·奧斯汀表示，參與2022年基準報告的1,461家護理機構在疫情期間流動率相對穩定。他説機構通過提高薪資、增加福利來招聘留用員工，同時通過"護理英雄"等表彰提升工作滿意度。

但疫情加劇了需求，長期護理機構的高新冠死亡率強化了人們居家養老的意願。

根據代表家庭護理服務提供商的行業貿易組織美國家庭護理協會2022年的一份報告，2008年至2018年間，家庭護理工作者人數從約90萬增加了一倍多，達到226萬。

美國勞工部預測，未來十年家庭健康和個人護理助理（包括在集體住宅和日間服務項目工作的人員）的就業增長將達到25%，而所有職業的平均預期增長率為5%。

即使增長迅速，家庭護理機構仍無法滿足需求。2022年家庭護理提供者基準報告中，超過85%的家庭護理機構因人手短缺在2021年拒絕了病例，59.7%的機構持續拒絕客户。

行業人士奧斯汀先生等人表示，為解決人員配置問題，許多家庭護理機構提高了激勵和獎金，並提供臨終護理、膳食計劃和阿爾茨海默病護理等領域的培訓。

埃斯皮諾薩女士幫助患有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的巴凱特女士更換衣服。巴凱特女士獨自生活，當地沒有家人可以協助她的護理。她依靠兩家家庭護理機構的幫助。根據美國家庭護理協會2022年的報告，約40%的機構現在提供簽約獎金，94%的機構提高了工資，一些機構根據經驗每小時提高多達10美元。

但工資水平仍然相對較低。根據勞工部的最新數據，2021年家庭健康和個人護理助理的中位數時薪為14.15美元，年收入為29,430美元。

這些工作在其他方面也很困難——客户可能要求很高，工作可能在身體和情感上都很耗費精力，而且工作時間不穩定。

等候名單

賓夕法尼亞州拉克萬納縣即將離任的縣老齡事務局局長傑森·卡武利奇表示，目前約有40名老年人正在排隊等待家庭護理服務。卡武利奇最近被任命為賓夕法尼亞州老齡事務部部長，他提到六年前剛上任時根本不存在等候名單。

“這就是後疫情時代的世界，“卡武利奇説，“人們不再進入護理行業，他們找到了其他工作。“為應對需求，該縣機構正在與當地學院合作設立獎學金項目，讓學生每週為老年人提供15至18小時的家庭護理服務。

對家庭而言，高流動性為這本就壓力重重的親人照護安排增添了更多不確定性。有些家庭會臨時接到電話告知護工無法到崗，迫使他們倉促尋找替代人員以便自己能按時上班。

約翰·朱里尼與93歲的母親和妹妹同住在洛杉磯地區，他表示曾多次在服務前夜甚至當天早晨接到全職家庭護理機構的通知，告知原定輪班的護工無法到崗。雖然通常會派替補人員，但並非每次都能及時安排。

“我們早上根本不知道誰會來前門”，除了一個名字外，J·保羅·蓋蒂博物館公共事務助理主任朱里尼先生表示。

他説，頻繁更換護工對家庭造成了壓力，尤其對患有痴呆症、容易困惑的母親影響更大。他提到，曾有位護工因母親牙膏用量問題發生爭執，還有位年輕人在母親就診時擅離職守辦私事。儘管兄妹曾考慮跳過中介直接僱傭護工，但最終放棄了這一想法。

“假設你僱到一位優秀護工，但對方生病了怎麼辦？”他反問道。中介機構至少能提供備用人員。朱里尼表示，過去六個月很幸運通過中介找到了一位細心專業的護工。

他們支付給中介的時薪為32美元，二月份將漲至35美元。

居家護理人員通常受僱於護理機構，費用由個人家庭、長期護理保險、醫療補助、退伍軍人事務部、聯邦醫療保險優勢計劃或非營利組織承擔。

部分公司已採用技術手段穩定排班與服務。擁有全球1200家特許機構的護明德居家養老公司首席倡導官喬塞拉·多蘭介紹，其技術系統可協調排班，家屬通過APP能即時掌握每日護工信息及變動情況。

作為Honor Technology Inc.旗下子公司的Home Instead表示，若預定護工無法到崗，公司不承諾一定能找到替代人員，但會盡力協調。該公司發言人指出，相較於去年奧密克戎感染高峯期的服務候補名單，目前已取消該制度。

專項培訓

Home Instead還為照護帕金森症和阿爾茨海默病等特殊病患的護工提供專業培訓。

美國退休人員協會家庭護理專家艾米·戈亞爾強調，規律性對阿爾茨海默病患者尤為重要。她在雙親生前曾親自照料並管理付費護工團隊，其父親就患有該病症。

“每次更換新護工時都需要重新培訓，“她解釋道，“必須詳細告知’我父母的起牀時間、早餐午餐時間、父親慣穿的衣物、愛看的電視節目和常聽的音樂’。”

戈亞爾建議家庭至少聘用兩名護工輪班，並製作包含洗澡、用餐、服藥、起居等具體時間的日常流程清單，以便臨時替班人員快速上手。經濟條件允許的家庭還可聘請老年護理經理協調照護事宜並安排後備人員，這對異地居住的家屬尤為實用。

經當地ALS分會推薦的埃斯皮諾薩女士正在為巴凱特女士準備餐食。弗朗西絲·科普蘭表示，在2021至2022年的15個月間，她91歲的母親先後經歷了10位護理員，其中最長的一位工作了八個月。“有次兩名護理員同時上門，她們站在門外爭論當天該誰值班，“她回憶道。

身為持證護士助理且有過護理工作經驗的科普蘭理解離職者的苦衷。“薪資不高，客户又常常苛求挑剔，“她講述道。她記得有次驅車45分鐘趕到客户家，卻被通知當日無需服務，只能原路折返。

ALS協會大費城分會社工傑西·邁爾指出，並非所有家庭護理機構都願意接診ALS（漸凍症）或阿爾茨海默病患者，因其護理需求複雜專業。

“這類護理涉及極其私密的個人生活，比如協助沐浴如廁，“她解釋道，這使得穩定的護理關係尤為重要。

居住在賓州伯利恆鎮的遺孀巴凱特女士表示，她的親屬稀少且住得遠。一個兄弟住在北卡羅來納州，姑媽住在一小時車程外。女兒雖住得較近，但因心理健康問題無法協助護理。

巴凱特目前依靠兩家機構的護理服務：一家機構每週五天、每天提供三小時服務，另一名由ALS協會推薦的護理員每週六額外服務三小時。由於無法揭開餐盒，護理員會將預製餐食裝入外賣盒並虛掩盒蓋。她已無力端穩餐盤。

“目前我的手和手腕已經非常不穩定了。”她説。如果東西掉到地上，她會嘗試用衣架把它勾起來。“我盡力用各種辦法解決問題。”她解釋道。由於無法打開抽屜，她把衣服都放在籃子裏。

每當新的護工到來時，她都會詢問他們是否瞭解肌萎縮側索硬化症（ALS）。如果他們不瞭解，她會讓他們去谷歌搜索，以便理解她的侷限。“我不能責怪護工們，他們已經在盡力了。”她説，“其中95%的人都非常棒。”

然而，病情的不確定性令人恐懼，尤其是她的疾病還在不斷惡化。在最近一個週六護工無法到來時，她説自己“設法”聯繫了一位朋友送來餐食。

“未來某天，我將無法説話。”她説，“到那時怎麼辦？有時候這真的非常可怕。”

巴凱特女士表示，過去六個月裏已有七位不同的護工來過她家。更正與補充説明

Home Instead在全球擁有1,200家家庭護理特許經營店。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稱該數字為美國境內的數量。（2023年1月23日更正）

聯繫方式克萊爾·安斯伯裏，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23日印刷版，標題為《護工頻繁更替打亂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