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爭使歐洲領導人陷入意志之戰 - 《華爾街日報》

歐洲正在贏得與俄羅斯的能源戰爭。事實證明，該地區的經濟和政治局勢比其領導人在與莫斯科對抗初期所擔憂的更為穩定。現在他們面臨的問題是：是否希望烏克蘭贏得這場熱戰。

德國與北約許多盟國（包括美國）在是否向基輔提供德國製造的豹2坦克問題上的分歧，反映出西方領導人對俄羅斯侵烏戰爭的利害關係和風險仍存在持續分歧。

軍事專家對豹2坦克對烏克蘭軍隊的重要性意見不一，但這些坦克已成為歐洲是否願意全力支持烏克蘭取勝的政治象徵。

德國在武裝基輔方面的謹慎態度（既反映了國內政治因素，也反映出對俄羅斯核升級的恐懼）正面臨北歐和東歐國家的壓力。隨着俄烏雙方為冬季後的預期攻勢做準備，這些國家感到更為緊迫。一些國家還擔心，歐洲過於依賴美國對烏克蘭的持續支持——除非烏克蘭能取得突破，否則這種支持可能因美國國內政治的變化而動搖。

儘管美國國會已批准了今年的鉅額援助計劃，但共和黨人對向基輔追加數十億美元的反對可能會使後續軍事援助複雜化，而明年的總統大選可能導致政策變化。這有助於解釋英國、波蘭等國推動歐洲加快軍事援助的動機。德國堅持要等到美國派遣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後才批准豹式坦克的立場也激怒了法國，該國長期主張歐洲需要為自身安全做出更多貢獻。

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通過視頻向在德國召開的烏克蘭防務聯絡小組會議成員發表講話。圖片來源：ronald wittek/Shutterstock只有殘酷的戰場現實才能證明，西方提供的武器彈藥——包括週五在美國駐德國拉姆施泰因空軍基地舉行的防務官員會議上承諾的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武器——是否足以抵擋俄羅斯的下一次大規模進攻，或讓烏克蘭奪回更多領土。

可以明確的是，歐洲領導人已經贏得了經濟和政治上的喘息空間，如果他們願意，可以就一項更具決定性的戰略達成一致。

就在幾個月前，許多歐洲政府還擔心，他們可能無法長期維持支持烏克蘭和制裁俄羅斯的政策。在俄羅斯切斷天然氣供應後，能源危機曾威脅要讓歐洲陷入深度衰退，並在為支付取暖和照明費用而苦苦掙扎的社會中引發反彈。

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長期以來一直試圖在歐洲民主國家內部和之間製造分裂，認為他們不穩定的政治決心是他們的弱點，因為他試圖恢復俄羅斯的地緣政治影響力。然而，他利用冬季通過能源短缺製造痛苦的戰略並沒有奏效。歐洲已經設法找到了替代能源供應，天然氣價格正在暴跌，而且該地區不斷變化的氣候帶來了又一個暖冬。

巴黎戰略研究基金會特別顧問弗朗索瓦·海斯伯格表示：“俄羅斯正在輸掉能源戰爭。‘冬將軍’早在數月前就已倒戈。”

歐洲經濟衰退的前景因此逐漸消退。倫敦凱投宏觀首席歐洲經濟學家安德魯·肯寧漢指出：“經濟展現的韌性令我們驚訝。“他表示，這得益於運氣與努力的雙重作用——温和天氣助力節能措施，政府大手筆支出保護家庭和工業免受能源賬單衝擊。隨着各國加速建設新能源基礎設施，“2022年那樣的價格衝擊再次發生的可能性已顯著降低”。

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站在豹2坦克炮管下的畫面，凸顯其在歐洲領導人中日益孤立的處境。圖片來源：羅尼·哈特曼/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在歐洲最大經濟體德國，去年天然氣價格飆升重創了冶金、化工等能源密集型產業。但隨着新冠疫情後供應鏈約束緩解，德國其他工業領域正在復甦。經濟學家指出，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前景改善，也為德國出口帶來利好。

儘管通脹引發多國抗議、薪資糾紛和罷工，但歐洲民眾對援烏支持度依然堅挺。歐盟"歐洲晴雨表"12月對2.6萬人的民調顯示，所有歐洲大國中絕大多數選民支持武裝基輔、提供財政援助及制裁莫斯科的政策。

僅在希臘、斯洛伐克等少數較小的歐盟國家，多數民眾反對該政策。民調顯示，即便是領導人歐爾班阻撓武器運輸並譴責制裁的匈牙利，大多數人也支持歐盟武裝烏克蘭和制裁俄羅斯的努力。總體而言，四分之三的歐盟公民贊成歐盟對烏克蘭的支持；只有7%的人強烈反對。

今年歐洲主要國家鮮少舉行大選，這進一步增強了領導人的行動自由。主要例外是波蘭，該國輿論壓倒性地支持烏克蘭。

羅馬國際事務研究所負責人納塔莉·託奇表示：“反對黨並未對政府施加越來越大的壓力。國內缺乏反對聲音讓人質疑為何他們不採取更多行動。“託奇稱，現在歐洲呼籲與普京談判的聲音減少，因為俄羅斯持續升級對烏戰爭表明他追求的是軍事勝利而非和平協議。

烏克蘭呼籲加快軍事援助，稱西方的謹慎正在以烏克蘭人的生命為代價。包括英國在內希望加速武器交付的歐洲國家警告稱，除非烏克蘭守軍能給俄羅斯入侵部隊決定性打擊，否則戰爭可能演變為長期血腥的僵局。

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多次表示，目標是阻止俄羅斯獲勝，而非確保烏克蘭能贏。他發現自己日益孤立於歐洲領導人之中，連法國總統馬克龍最近也呼籲烏克蘭獲勝。朔爾茨在戰爭目標上的謹慎加劇了中東歐對柏林長期的不信任，該地區許多官員指責德國多年來遷就俄羅斯的做法助長了其入侵烏克蘭的氣焰。

其他國家對柏林的不滿情緒掩蓋了德國在武器彈藥方面的實質性交付：儘管美國仍占主導地位，但德國與英國一樣，是烏克蘭在歐洲的主要軍事支持者之一。

德國官員列舉了不批准交付豹2坦克的一系列原因，從後勤和公眾輿論到與俄羅斯發生核戰爭的風險。肖爾茨及其助手多次表示，只有在美國決定提供艾布拉姆斯坦克的情況下，柏林才會同意運送豹式坦克，而拜登政府表示艾布拉姆斯坦克對烏克蘭不實用。週五，德國新任國防部長表示，美國坦克不必與德國製造的坦克同時提供。

柏林在向烏克蘭提供何種武器問題上的反覆沉默，反映了其此前處理一些歐洲危機的方式。在2010-12年歐盟共同貨幣歐元幾近崩潰期間，肖爾茨的前任安格拉·默克爾專注於安撫緊張的國內民眾，並關注過度行動可能帶來的風險，而歐洲大部分地區以及華盛頓則呼籲採取更果斷的行動。現在，許多觀察人士再次預計，在國際社會的巨大壓力下，柏林將在最後一刻放棄抵抗。

“如果德國不讓步，北約將面臨重大危機，“海斯伯格説。

德魯·欣肖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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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23日的印刷版，標題為《戰爭引發歐洲領導人之間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