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在烏克蘭戰爭上凱歌高奏背後的脆弱性——《華爾街日報》

瑞士達沃斯

週六清晨，當本專欄作家拖着行李箱艱難地穿過達沃斯結冰的街道趕乘6點前往蘇黎世的班車時，氣温只有個位數。這是自2020年以來世界經濟論壇首次冬季年會，取得了圓滿成功。儘管中國代表寥寥無幾且俄羅斯代表缺席，但印度和海灣國家充分填補了這一空缺，私營部門的參與度更是創下歷史新高。

對於84歲的世界經濟論壇創始人兼首席策劃人克勞斯·施瓦布而言，第53屆年會可謂一場勝利。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因推進國內不受歡迎的養老金改革而謹慎地缺席了本屆論壇。但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歐洲議會議長羅伯塔·梅措拉與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共同發表了重要演講。壓軸的全球經濟展望專題討論會雲集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歐洲央行和日本央行行長，以及拉里·薩默斯等知名人士。

再沒有任何活動能如此匯聚權力與聲望。儘管存在種種缺陷，世界經濟論壇仍是全球權力精英的重要聚集地。當企業CEO和各國政要湧到達沃斯時，記者和評論員們自然趨之若鶩。

雖然達沃斯的重要商業交流多發生在CEO與投資者的私人會晤中，但公開議程主要圍繞兩大主題：氣候變化與烏克蘭戰爭。

對烏克蘭的熱情顯而易見。歐洲人身穿黃藍兩色服裝以示團結。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總統通過視頻在會議上發表講話，而烏克蘭第一夫人則親自到訪。兩者都獲得了熱烈的歡迎——儘管來自印度和海灣地區等非歐洲、非美國的參與者熱情較低。

歐洲對烏克蘭的熱情部分源於一種解脱感。温暖的冬天和歐洲各國政府的努力挫敗了弗拉基米爾·普京通過能源禁運讓歐洲大陸屈膝的計劃。儘管匈牙利、希臘和斯洛伐克等國有疑慮，但歐盟已經能夠團結一致，對俄羅斯實施經濟制裁並援助烏克蘭。一個又一個發言者反覆強調這些主題：歐洲很強大，歐洲很團結，歐洲已成為像中國和美國一樣的主要地緣政治參與者。

這種最新的歐洲勝利主義論調並不令人信服，不僅僅是因為德國不願向烏克蘭派遣豹式坦克等政策爭議。歐洲的軟弱比其分裂更為重要。如果烏克蘭僅依賴歐洲的幫助，俄羅斯國旗可能早已飄揚在哈爾科夫、基輔和敖德薩的廢墟上。冷戰結束30多年後，歐洲仍無法在不依賴美國的情況下在自己的後院行動。但華盛頓越來越專注於印太地區的挑戰。許多歐洲領導人在依賴美國安全保護傘的同時，還加倍努力與中國保持密切的經濟關係，目前尚不清楚美國願意或能夠保護歐盟免受其地緣政治無能後果的影響多久。

這並非杞人憂天。普京總統的戰爭機器仍在運轉。俄羅斯動員可能將數十萬缺乏訓練的新兵投入戰場，加之俄軍空襲行動的實際效果評估，這些擔憂正促使基輔及其他地區人士警告春季可能爆發俄軍大規模攻勢。

若德國讓步向烏克蘭提供坦克，俄羅斯的春季攻勢計劃將受重創。但即便如此，沒有美國的資金、裝備與彈藥支援，烏克蘭無法無限期維持這場實力懸殊的抗爭。

我在上篇專欄中指出，歐洲若想推動全球氣候行動，離不開美國共和黨的支持。歐洲對烏克蘭的期待同樣繫於國會共和黨人的投票。那種認為歐盟無需認真應對美國保守派就能實現核心目標的信念，不過是魔法思維。普京侵烏本應警醒歐洲：將政策建立在幻想之上何其危險，但現實似乎並未改變。

歐洲正行走於薄冰之上。俄羅斯、中國和伊朗挑戰現行世界體系，全球南方多數國家日益不滿現狀，而美國國內支撐兩代人的外交共識已嚴重撕裂。

歐洲外交官雖以搭建橋樑和促進對話為傲，但他們似乎更熱衷與德黑蘭和北京周旋，而非傾聽俄亥俄與佛羅里達的聲音。或許世界經濟論壇能促成歐洲領導人與日益不滿的美國保守派展開對話——這些人的支持對歐洲至關重要——願2023年開啓這樣的接觸新時代。

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1月18日通過視頻向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發表講話。圖片來源：Markus Schreiber/美聯社刊登於2023年1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歐洲凱旋主義背後的脆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