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烏克蘭人將矛頭指向普希金，以抵制俄羅斯影響

烏克蘭基輔一座紀念俄羅斯詩人亞歷山大·普希金的紀念碑於去年被拆除。烏克蘭基輔——2014年俄羅斯首次進攻烏克蘭時，瓦迪姆·波茲德尼亞科夫（Vadym Pozdnyakov）曾參與推倒烏克蘭東北部城市哈爾科夫一座蘇聯領導人列寧雕像的行動。

如今，在全面入侵烏克蘭近一年後，他正領導一項以新目標為對象的運動：19世紀俄羅斯詩人亞歷山大·普希金（Aleksandr Pushkin）的紀念碑。

烏克蘭人正將矛頭對準俄羅斯文化霸權的象徵，這些象徵是莫斯科在統治如今構成烏克蘭大部分地區的幾個世紀裏傳播的。近幾個月來，當局已經拆除了包括馬克西姆·高爾基（Maksim Gorky）在內的作家和米哈伊爾·羅蒙諾索夫（Mikhail Lomonosov）等科學家的紀念碑。

像29歲、留着鬍子的波茲德尼亞科夫這樣的人正在為他們指明正確的方向。波茲德尼亞科夫創建了一個在線地圖，上面標註了數千個尚未拆除的俄羅斯和蘇聯紀念碑、紀念牌匾或裝飾元素。全國各地的數十名活動人士幫助他收集數據，並利用這些數據向當局施壓，要求清除這些紀念物。

他説，其目標是反擊俄羅斯幾個世紀以來的宣傳，這種宣傳為許多俄羅斯人所接受，即烏克蘭人和俄羅斯人是同一個民族，擁有相同的歷史和英雄。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為證明其入侵的正當性，一直在宣揚這一説法。

“普希金是俄羅斯帝國的一個標記，用來宣稱這是所謂的俄羅斯領土，”波茲尼亞科夫先生説。

在共產主義軍事領導人尼古拉·肖爾斯紀念碑上，寫着“屠夫”、“殺手”和“強盜”等字樣。莫斯科長期以來對待其控制的鄰國如烏克蘭的方式是通過俄語和文學擠壓當地文化，並宣揚其優越性。

俄羅斯正在其佔領的烏克蘭部分地區反擊這種反彈。在那裏，俄羅斯當局重新豎立了一些被推倒的列寧雕像。在佔領南部城市赫爾松期間，俄羅斯人在宣傳海報上使用普希金的肖像，上面寫着“赫爾松是一座有俄羅斯歷史的城市”。當俄羅斯軍隊在10月從赫爾松撤軍時，他們帶走了俄羅斯將軍和海軍上將的紀念碑，以及18世紀俄羅斯指揮官格里戈裏·波將金的遺骸。

烏克蘭在1991年宣佈脱離蘇聯獨立後，一直在努力定義自己的歷史和文化願景。2014年的民主革命和俄羅斯的入侵給了它一劑強心針。像波茲尼亞科夫先生這樣的活動家開始推倒列寧雕像，並重新命名與蘇聯政治和軍事領導人有關的街道。許多人轉而使用烏克蘭語。

在去年俄羅斯全面入侵後，他們擴大了目標。

普希金，俄羅斯最著名的詩人，與烏克蘭大部分地區幾乎沒有關係。然而，在俄羅斯帝國和蘇聯時期，烏克蘭幾乎每個大城市都豎立了普希金紀念碑。在小城鎮或村莊，街道、學校和公園以普希金命名，而烏克蘭文化人物則被排擠到偏僻的街道——如果有的話。

烏克蘭活動人士奧列格·斯拉博斯皮茨基表示，當局拆除紀念碑的進展過於緩慢。這場運動已席捲全國。去年12月底，市政工作人員拆除了烏克蘭西部切爾諾夫策和東部前線城市克拉馬托爾斯克的普希金紀念碑。

“這不是針對紀念碑的戰爭，而是烏克蘭為生存而戰，“克拉馬托爾斯克市長亞歷山大·洪恰連科在Facebook上寫道，併發布了一張用推土機吊起雕像的照片。

2014年活動人士還在用錘子和繩索拆除列寧雕像，如今他們主要通過向地方政府請願來推動紀念碑拆除。

官方數據顯示，2022年烏克蘭境內共拆除了28座普希金紀念碑、9座高爾基紀念碑和4座俄羅斯劇作家亞歷山大·奧斯特洛夫斯基紀念碑。

基輔活動人士斯拉博斯皮茨基指出，官僚主義的阻礙導致當局行動遲緩。部分民眾開始自行採取行動——去年10月，不明身份的活動人士推倒了基輔市中心廣場上剩餘的8座普希金紀念碑之一。

斯拉博斯皮茨基等人在另一座普希金雕像和紅軍指揮官尼古拉·肖爾斯雕像上塗寫了"徹底拆除我"的字樣。基輔當局表示這些雕像因被列入受保護藝術品名錄而無法拆除。

其團隊已移除基輔市中心約140個與高爾基、蘇聯布爾什維克領導人米哈伊爾·伏龍芝及紅軍相關的路牌。根據2015年通過的"去共產主義化"法律，這些街道雖已更名，但舊標識牌一直未被更換。

“如果我們無所作為，那些渴望蘇聯迴歸的人將會為烏克蘭首都的生活制定規則，”斯拉博斯皮茨基先生説。

在南部城市敖德薩，該國最具爭議的雕像之一——俄羅斯女皇葉卡捷琳娜大帝的雕像——在普京先生表示“即使是激進民族主義者”（他如此描述烏克蘭當局）“也不敢拆除這座城市創始人的紀念碑”後被移除。

葉卡捷琳娜在18世紀剝奪了烏克蘭哥薩克的自治權，並在現今烏克蘭的領土上推行農奴制。

歷史學家塔拉斯·洪查魯克表示，葉卡捷琳娜大帝作為敖德薩創始人的聲譽是一種歪曲。她下令在一個由波蘭人和奧斯曼人等統治、居住着烏克蘭人、摩爾多瓦人和猶太人等多個民族的定居點原址上建造了一個主要港口。

此後，俄羅斯一直宣揚敖德薩和整個烏克蘭南部是歷史上的俄羅斯領土。

“他們強加給我們虛假的歷史，”洪查魯克先生説。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25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烏克蘭移除雕像以遏制莫斯科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