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藝術合奏團《第六個十年:從巴黎到巴黎》樂評:保持好奇,堅守本真——《華爾街日報》
Larry Blumenfeld
芝加哥藝術合奏團2020年在法國克雷泰伊演出攝影:米歇爾·羅伯特正如專輯標題《第六個十年:從巴黎到巴黎》(RogueArt唱片)所示,芝加哥藝術合奏團的新作追溯了漫長的歷史軌跡,講述了一個關於人與理念完成循環的故事。
音樂時而莊嚴肅穆,時而放克律動,時而寧靜致遠,時而喧囂不羈,既有內省沉思,也有歡慶喜悦。故事始於1969年,小號手萊斯特·鮑伊在非裔美國人週刊《芝加哥捍衞者報》刊登了一則標題為《音樂家清倉大甩賣!》的廣告。這個標題實際是反諷——他變賣大部分家當,只為與羅斯科·米切爾藝術合奏團的同伴們逃離家鄉音樂圈的狹隘束縛。他們押注自己選擇的道路——既不同於爵士、節奏布魯斯,甚至前衞音樂——將在大洋彼岸開啓新篇章。
這場豪賭獲得了回報。那年六月,在乘遠洋客輪抵達法國十天後,樂隊在巴黎盧塞納劇院完成首演。作為"創意音樂家促進協會"(四年前成立於芝加哥,至今仍活躍)最具衝擊力的分支,藝術合奏團矢志挑戰爵士、古典與流行音樂的陳規,並廣泛吸納非洲流散文化的養分。他們的演出融合爵士現場、古典音樂會、戲劇表演與儀式元素,踐行着不久後提出的座右銘:“偉大黑人音樂——從遠古到未來”。
在巴黎,這個團體在盧森納裏找到了固定的演出場所。以新採用的名稱——芝加哥藝術合奏團——薩克斯手約瑟夫·賈曼和米切爾先生、鮑伊先生以及貝斯手馬拉基·法沃斯,連同1970年加入的鼓手/打擊樂手法穆杜·唐·莫耶,在巴黎停留了兩年多,經歷了改變他們一切的經濟支持和評論反響。在隨後的幾十年裏,回到美國後,藝術合奏團成長為從AACM湧現出的最成功、最持久的樂隊,也是最一貫大膽的。它的音樂一直在變化。它的立場從未動搖。
在巴黎留下印記的團體中,只有米切爾先生和莫耶先生仍然在世。但正如米切爾先生在最近的一次採訪中告訴我的那樣,“我們都同意,只要有一個人站着,那就是藝術合奏團,對吧?”在其經典時期是一個五重奏,這個最新的化身——2020年在巴黎郊外的克雷泰伊的冬季之聲音樂節上錄製——與2019年的“我們在邊緣”相似,後者標誌着該團體的50週年紀念。這張專輯中列出的19位音樂家包括一個絃樂組、三位貝斯手和三位歌手:歌劇女高音埃裏娜·紐柯克;跨越傳統和技巧的低音歌手羅科·科爾多瓦;以及口語詩人摩爾母親。這個藝術合奏團是跨代的,值得注意的是,包括女性樂器演奏家,如長笛手妮可·米切爾和大提琴手託梅卡·裏德。其中一些作品具有米切爾先生在過去幾十年中因作曲而獲得讚譽的室內樂的形狀和聲音。
在這裏,藝術合奏團以休·拉金沉思般的小號聲開啓了《我們站在邊緣》。絃樂、長笛與銅管樂器奏出環環相扣的主題旋律,最終沉澱為優雅的律動。摩爾·母親吟誦着包含在世與逝去親人名字的原創歌詞,與這個如家族般運作、傳承祖先傳統的樂隊氣質相得益彰。在多個曲目中,精通多種節奏傳統與樂器的莫耶先生延續了他所謂的"對泛非洲脈搏的不懈追求",有時由四位非洲鼓手加強節奏。他們在《吉吉巴/我想跳舞》中全力迸發,為摩爾·母親對"舞蹈人類學"的召喚奠定根基。
這張包含17首曲目的雙CD專輯以《萊奧拉》開篇,這是米切爾為繼母創作的安魂曲,主要通過三音符動機營造戲劇張力。米切爾曾在1997年薩克斯獨奏專輯《聲音詩篇》中以《萊奧拉初稿》演繹此旋律,在1999年《九人成行》專輯中又改編為莊重的小型合奏行進曲。此次版本中,絃樂的揉弦將思念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摩爾·母親朗誦米切爾創作的歌詞——“慢慢來/做選擇/信你心聲/任其引路”,既引述逝去親人的話語,某種程度上也概括了樂團的精神內核。
臨近尾聲時,樂團演奏了《奧德瓦拉》,這首布魯斯風格主題曲是米切爾初訪巴黎時所創,至今仍是藝術合奏團音樂會介紹樂手的背景音樂。其間精彩紛呈:《紙牌》中絃樂聲部精密咬合;經典曲目《放克AECO》的誘人律動;羅科·科爾多瓦在《竹台變奏與素描》中高亢的人聲與佈雷特·卡森破碎感的鋼琴音符交相輝映。
在《我張開雙臂迎接你》這首歌中,伴隨着牛鈴和其他打擊樂器切分音的咔嗒聲,摩爾母親吟誦着“帶回魔力”。跨越海洋,歷經五十餘載,這份魔力從未消失。
布魯門菲爾德先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關於爵士樂和非裔拉丁音樂的文章。
本文刊登於2023年1月25日的印刷版,標題為《保持好奇,堅守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