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總理朔爾茨在爭取美國向烏克蘭提供坦克中起關鍵作用，卻未獲多少讚譽——《華爾街日報》

柏林——連日來，他被盟友嘲笑為優柔寡斷之人。最終，他促成了西方為支持烏克蘭而採取的最大膽行動之一，組建了一個盟友聯盟，將提供100多輛先進坦克，以應對俄羅斯即將發起的攻勢。

公開場合，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頂住了烏克蘭及其他方面要求批准交付德國製造的豹式坦克的壓力。這種坦克在北約軍隊中普遍使用，但出口需要柏林方面批准。

據參與談判的助手和西方官員稱，在幕後，他在打破跨大西洋國家自我設定的向烏克蘭提供西方製造坦克的禁忌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説服了不情願的美國總統加入這一行動。然而，由於這一行動是秘密進行的，從未向選民或盟友解釋，導致他在國內外聲譽受損。

這場爭議表明，在擔任總理一年後，朔爾茨正在努力讓德國在這個充滿敵意的新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方面面臨領導歐洲援助烏克蘭的壓力，另一方面又受制於德國長達數十年的和平主義歷史。

在公眾激烈辯論德國明顯拒絕向烏克蘭提供豹2坦克之際，朔爾茨面臨越來越多的批評，包括來自他自己政府的高層人物。推特上的專家們創造了一個新動詞——“Scholzing”——來形容猶豫不決。

然而在幕後，朔爾茨先生正努力説服拜登總統支持一項跨大西洋協議。本週，西方盟國共同承諾向烏克蘭提供約100輛現代坦克——遠超任何防務分析師的預期——其中包括美國製造的艾布拉姆斯M1，基輔長期覬覦這款坦克，但華盛頓此前以後勤和技術複雜性為由拒絕提供。

據其助手透露，朔爾茨對溝通的漠視以及國內批評者眼中他在外部壓力下表現出的固執，幫助他實現了目標，但也激怒了盟友。

接近這位總理的官員表示，他信奉19世紀政治家、現代德國首任總理奧托·馮·俾斯麥的那句真假難辨的格言：政治就像香腸，製作過程不宜觀看。

他們説，朔爾茨行動緩慢，因為他注意到民調顯示德國公眾對柏林是否應向烏克蘭提供坦克的意見兩極分化。他拒絕被盟友和推特專家脅迫，打破核心原則——美國及其歐洲盟友在升級對基輔軍事支持的每一步都應協調一致。

在這個政治溝通即時、節奏飛快的世界裏——“豹式風暴"只持續了兩週——朔爾茨彷彿來自上個世紀。

“我們堅持保密原則的必要性，他的一位關鍵助手在談到促成坦克突破的機密會談時表示。

朔爾茨在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開局，他告訴美國國會代表團，只有華盛頓對艾布拉姆斯M1採取同樣行動，他才會允許將西歐最常用的豹2坦克提供給基輔。將自身行動與美國掛鈎的做法令歐洲盟友甚至他自己的部長們感到不耐煩，但朔爾茨依然鎮定自若。

在親烏克蘭活動人士發起一場病毒式傳播的“釋放豹式坦克”運動，並在總理府前舉行示威活動之際，朔爾茨的發言人予以回擊，稱沒有國家正式向德國提出允許其提供豹式坦克的請求，而且真正打算這樣做的國家寥寥無幾。

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在領導歐洲援助烏克蘭的壓力與德國數十年的和平主義歷史之間左右為難。圖片來源：Michael Kappeler/Zuma Press與此同時，柏林和華盛頓之間進行了緊張的談判，參與者包括美國國防部長、國家安全顧問和中央情報局局長。最終，拜登出人意料地放棄了政府長期堅持的不捐贈艾布拉姆斯坦克的立場，解除了朔爾茨對提供德國豹式坦克的支持，並允許盟友提供他們的坦克。

“朔爾茨主義的翻譯是：‘德國正在做最多的事情，’”朔爾茨在週三協議公開後的一次廣播採訪中説。他表示，他的國家現在是烏克蘭的第二大軍事支持者，僅次於美國，並提供大量人道主義援助，同時收容了超過100萬烏克蘭難民。

波蘭總理馬泰烏什·莫拉維茨基等堅定的批評者讚揚了朔爾茨在確保烏克蘭獲得大量坦克方面的領導作用。

協議敲定後，朔爾茨及其助手錶示，他們的首要任務是保持盟友之間的團結，確保公眾支持，制定一套能在戰場上產生影響的方案，並確保美國參與有關戰爭的所有關鍵決策。

“媒體曝光率並非衡量國際政治的標準……僅僅因為很多人高聲疾呼就採取行動是沒有意義的，”他週三表示。

朔爾茨先生不願解釋其政策以及在壓力下表現出的明顯固執，損害了他執政第一年的形象，使他顯得優柔寡斷，直到被逼入絕境。

豹式坦克在北約軍隊中隨處可見，但需要德國批准才能出口。圖片來源：ronny hartmann/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數月來，他一直拒絕關閉德俄天然氣管道項目“北溪2號”的呼籲，直到俄羅斯在入侵前兩天承認烏克蘭兩個由莫斯科控制的地區獨立時才讓步。

去年，他拒絕介入聯盟夥伴之間關於是否在計劃關閉前繼續運行三座核電廠的辯論，直到延期在技術上即將變得不可能時才幹預。

助手們表示，總理謹慎的一個原因是他擔心德國和北約捲入烏克蘭戰爭——這也是大多數德國人的擔憂。根據週四發佈的一項具有代表性的Forsa民意調查，超過80%的人表示通過談判結束戰爭比烏克蘭獲勝更重要，只有18%的人不同意。

朔爾茨先生仍然擔心核升級——他在去年四月表示，向烏克蘭交付坦克可能引發俄羅斯的核部署——因為德國沒有自己的核威懾力量，而其空中和其他防禦能力在數十年的投資不足後狀況不佳。

總理還擔心，弗拉基米爾·普京總統會以坦克交易為由，對烏克蘭平民實施更嚴重的暴行，他的助手們表示。這將加劇歐洲近代史上最嚴重的難民危機，並在高通脹和能源成本上升的時期對政治造成壓力。

最後，他的助手們表示，朔爾茨先生開始擔心俄羅斯會破壞自己國家的重要基礎設施，比如連接德國與挪威的天然氣海底管道，挪威現在是歐洲最大的天然氣供應國，為德國經濟提供能源生命線。

這些擔憂源於去年對德國鐵路通信網絡的攻擊，一些官員認為這是俄羅斯策劃的，但莫斯科否認了這一點，以及一系列海底爆炸摧毀了北溪管道，關閉了俄羅斯天然氣進入西歐的主要路線。

朔爾茨先生表示，減輕這些風險的方法是堅持他漸進、協商一致的領導原則。

“這是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為歐洲和德國提供安全的唯一原則，”他説。“不讓自己被推動是正確的。”

寫信給博揚·潘切夫斯基，郵箱：[email protected]

2023年1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朔爾茨在確保武器供應中扮演關鍵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