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羣山》評論:墜落之後 - 《華爾街日報》
Gregory Crouch
埃米特·萊曼出事前的照片。圖片來源:艾麗莎·多爾蒂埃米特·萊曼感到越來越沮喪。堆積如山的助學貸款和創業的緊迫需求支配着他的生活。2010年一次徒步旅行中,他凝望着巴塔哥尼亞高聳的山峯,心想:生命的真諦就在那巔峯之上。於是他回家後開始學習攀巖。
萊曼的攀登傳奇構成了邁克爾·韋傑切特《隱峯:一次失敗攀登後的生存與反思》的核心內容。韋傑切特作為經驗豐富的岩石與冰壁攀登者,在探索性登山領域造詣深厚,堪稱一位出色的嚮導。
隨着萊曼深入這項運動,他與另外兩名登山者約翰·加塞爾和艾麗莎·多爾蒂成為摯友。多爾蒂在修道院期間讀過喬恩·克拉考爾記述珠峯災難性攀登的《進入空氣稀薄地帶》,決心放棄修女身份成為登山家。加塞爾與多爾蒂將萊曼引薦給了他們的登山夥伴勞倫·韋伯,兩人墜入愛河。這四人組抓住一切機會結伴攀登。
他們的技藝日益精湛,代表着攀巖運動的新生力量。後來韋伯將朋友們引薦給著名登山家兼作家大衞·羅伯茨,通過他,他們迷上了傳統攀登方式。(羅伯茨1965年首登阿拉斯加亨廷頓山西壁的史詩級驚險故事《我的恐懼之山》是登山文學的經典之作。)
據同樣認識羅伯茨的韋傑赫特先生描述,這位因喉癌於2021年去世的登山家是"從深淵中咆哮的恐龍",他哀嘆着登山運動"逝去的黃金時代"——那個意味着數月與世隔絕的冒險、首登無人涉足峯頂的年代。某個夜晚,羅伯茨向年輕登山者們展示了一張隱秘山脈的壯麗照片,這片鮮為人知的山脈位於阿拉斯加山脈與克拉克湖國家公園保護區之間。照片説明文字描述着登山界的聖盃:“無數無名的、未被征服的山峯之海。”
“你們應該去征服它們,“羅伯茨説道。韋傑赫特寫道,他將"當年推動自己完成首攀的那股執着勁頭,全部傾注在激勵這些從未嘗試過如此規模遠征攀登的年輕朋友身上”。儘管有些顧慮,兩對年輕夫婦還是接受了挑戰,於2018年6月踏上了隱秘山脈的探險之旅。
當四人在阿拉斯加與自然搏鬥時,羅伯茨正與韋傑赫特在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登山。作者描述道,儘管癌症日益惡化,但想到年輕朋友們時,羅伯茨臉上仍洋溢着"父親般的驕傲”。“他們從沒想過自己能進行這樣的遠征,“羅伯茨説,“而現在,他們即將開闢一條新路線。“不幸的是,災難即將降臨。一架叢林飛機將年輕團隊投放在湍急河畔的礫石灘上。因進山困難和時間限制,他們轉而選擇了一座更容易接近的山峯——萊曼被其雙尖頂的峯巔喚起了《指環王》的聯想,將其命名為索倫山。
索倫山西北側有兩道平行山脊,中間夾着一條易發雪崩和落石的溝壑。6月23日,加塞爾先生和多爾蒂女士嘗試攀登其中一道山脊,而萊曼先生和韋伯女士則挑戰另一道。兩對情侶不時隔空"歡呼吶喊”,陶醉於壯麗山色中。當攀登至三分之二高度時,萊曼突然遭遇致命墜落——可能是抓握點斷裂或被落石擊中。由於200英尺的繩索幾乎放盡且視線受阻,韋伯女士聲嘶力竭的呼喊得不到任何回應。直到察覺繩索微動,她才確信萊曼還活着,隨即發信息通知加塞爾二人。這對情侶立即放棄登頂,火速馳援遇險同伴。一小時後,韋伯女士發出了求救信號。
事故發生後4.5小時,加塞爾與多爾蒂終於與韋伯會合。救援直升機雖及時趕到索倫山冰斗,但翻騰的霧靄使其無法接近現場。加塞爾攀至萊曼所在位置,只見觸目驚心的血腥場面:猛烈撞擊掀飛了萊曼的頭盔,頭骨碎裂,耳孔滲血,但奇蹟般地保留着生命體徵。
考慮到險峻地勢,唯一可行的救援方案是讓傘降救援隊員懸吊在直升機下方實施巖壁營救。韋傑切特生動記述了這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救援:在千鈞一髮之際,救援隊終於將萊曼從索倫山的魔掌中奪回。直升機火速將其送往安克雷奇進行救治。萊曼雖生還卻付出慘重代價。韋傑切特描述自己試圖理解羅伯茨郵件中的醫學術語:“C5和C6”,他對正在攻讀護理專業的妻子問道,“這代表什麼?”
“這意味着他癱瘓了。”
萊曼先生從脖子以下的身體都失去了知覺,除了二頭肌和三頭肌。他與四肢癱瘓生活的恐怖對抗,以及對他所愛之人造成的情感傷害,構成了這本書令人心碎的結局。“四肢癱瘓受制於人類無法控制的規則和法則,”韋傑切特寫道,“這種傷害是絕對的。”自始至終,萊曼先生的勇氣、優雅和品格都超越了他的輪椅。他活了下來,“就像人們在極端情況下總是做的那樣:為小小的勝利而奮鬥。”
在他們去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的攀巖旅行中,韋傑切特講述了羅伯茨如何向他詢問“風險和攀巖”的問題。羅伯茨問,他認為攀巖值得嗎?“不值得,”韋傑切特回答。“這就是我得出的結論,”羅伯茨説,“但我還是繼續做了。”
克勞奇先生是《波南扎之王》和阿爾卑斯山回憶錄《永恆的巴塔哥尼亞》的作者。
2023年1月30日印刷版以《墜落之後》為題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