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頂級核武器實驗室在美國禁運後數十年仍使用美製芯片 - 《華爾街日報》

一塊英偉達GeForce RTX顯卡。英偉達表示中國研究所使用的半導體是通用圖形芯片。圖片來源：Dado Ruvic/REUTERS新加坡——中國頂級核武器研究所在過去兩年半里至少十幾次購買了美國高端計算機芯片，繞過了美國旨在限制此類銷售的已有數十年曆史的出口管制。

《華爾街日報》查閲採購文件發現，儘管自1997年起就被列入美國出口黑名單，但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仍設法獲得了英特爾公司和英偉達公司等美國企業製造的半導體。

這些廣泛應用於數據中心和個人電腦的芯片是從中國的經銷商處購得。部分芯片作為計算系統的組件採購，許多由該院研究計算流體動力學的實驗室購買，這是一個包括核爆炸建模在內的廣泛科學領域。

此類採購違反了美國長期實施的限制措施，這些措施旨在防止外國勢力將任何美國產品用於原子武器研究。由於涉核工作，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CAEP）是最早被列入美國實體清單的中國機構之一。

《華爾街日報》對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CAEP)發表的研究論文進行審查發現，過去十年至少有34篇論文提到在研究中使用了美國半導體。這些芯片用途廣泛，包括數據分析和算法生成。核專家表示，其中至少有七項研究可應用於核武庫維護。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未回應置評請求。

這些發現凸顯出拜登政府在試圖更積極遏制中國軍方使用美國技術時面臨的挑戰。去年10月，美國擴大了出口管制範圍，以阻止中國獲得最先進的美國芯片及為人工智能和超級計算機提供動力的芯片製造工具，這些技術對現代戰爭日益重要。

該研究院採購的芯片大多為7納米至14納米制程，其中許多是中國難以量產的型號。這些芯片在公開市場上廣泛流通：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採購的英特爾至強金牌和英偉達GeForce RTX系列芯片均可在淘寶（中國最大電商平台之一）購得，但未包含近兩年發佈的最新代芯片。

美國國防部在最新報告中指出，中國正在加速擴充核力量及投送能力。照片：Pool/Reuters美國國防部報告稱，到2035年，中國解放軍可能儲備約1500枚核彈頭。照片：Mark Schiefelbein/Associated Press英偉達表示，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研究使用的半導體是個人電腦等消費產品中的通用圖形芯片。這家美國芯片製造商稱，全球售出數百萬台個人電腦，沒有公司能監控或控制每台電腦的最終去向。英特爾表示其遵守出口管制和制裁規定，其分銷商和客户也必須如此。

“在涉及海外交易時，執行美國的限制措施極其困難，”前商務部高級官員、現任國際貿易律師凱文·沃爾夫説。根據半導體行業協會的數據，2021年全球5560億美元的芯片銷售額中，中國的採購佔比超過三分之一。

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成立於20世紀50年代末，總部位於中國西部四川省，擁有國內頂尖的核武器研究人員。該院的物理學家曾參與中國首枚氫彈的研發工作，研究領域涵蓋計算機科學、電氣工程等多個學科。

2020年6月，美國商務部官員擴大了對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的限制，將該院所屬或運營的10家實體及其用於採購美國原產物品以支持中國核武器活動的17個別名列入實體清單。

中國近年來一直在加速擴充核武庫及運載能力，美國國防部在11月提交給國會的年度報告中指出。該部門預估，若保持當前發展速度，到203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核彈頭儲備量可能從現有的400餘枚增至約1500枚。

負責監管敏感技術和軍民兩用技術銷售的美國工業與安全局表示，美國及外國相關方有責任進行盡職調查，防止商品、軟件和技術流入被列入清單的實體。

“當大眾市場產品在全球供應鏈中經手多方時，完全掌握最終用户信息是一項艱鉅任務，“該商務部下屬機構表示，並強調將嚴格執行10月出台的新規。

曾任職國防部、現為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的格雷戈裏·艾倫指出，中國軍方及其供應商可通過空殼公司等規避出口管制的策略繞過最終用户限制。

大量美國設計的芯片在海外生產，這使得它們可能不受華盛頓出口管制約束。2022年11月，英偉達開始推廣其A100芯片的替代產品，該產品通過降低數據傳輸帶寬以符合美國出口限制要求在中國銷售。

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的採購招標顯示，2020年11月曾尋求配備60顆英特爾處理器和49塊英偉達芯片的計算系統，其中包括4塊用於加速海量數據分析的英偉達高端V100圖形處理器。

除了芯片，這家國有研究院還在9月招標要求為其印刷電路板提供服務，這些電路板由美國公司鏗騰電子（Cadence Design Systems）設計，用於固定芯片和其他電子元件。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還試圖從其他美國芯片製造商處購買集成電路。

鏗騰電子表示其遵守所有美國出口管制規定，包括涉及實體清單公司的相關法規。

官方文件顯示，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的招標項目大多由小型中國企業承接，用途包括超級計算等領域。

《華爾街日報》查閲的七篇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論文中，有六篇涉及核武庫維護，其中最近一篇發表於8月，這些論文均與慣性約束聚變（ICF）相關——該技術通過高能激光引發聚變反應，其原理與熱核武器的大規模反應類似。

在這六篇論文中，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的科學家描述了使用圖形處理器等芯片提升ICF裝置性能的情況。3月發表的一篇由該院研究人員合著的論文中，詳細介紹了使用英特爾酷睿i7-7800X處理器和英偉達GeForce GTX 1080 Ti顯卡的案例。

第七篇論文則闡述了類似芯片在流體動力學和爆炸力學研究中的應用。

普林斯頓大學核物理學家弗蘭克·馮·希佩爾（曾審閲這些論文）指出，美國等國家利用ICF技術來完善核武庫維護的計算機代碼，這是在中國等國家長期遵守核試驗禁令的替代方案。

華盛頓特區詹姆斯·馬丁防擴散研究中心的執行主任伊恩·斯圖爾特審閲了這些文件後表示，慣性約束聚變研究的主要驅動力在於其為核武器研究提供的洞見。

斯圖爾特先生指出：“要使美國出口政策有效，‘必須通過禁止分銷商在最終用户不明的情況下出售該技術來進行管控’。

去年12月，美國能源部宣佈在加州利弗莫爾國家實驗室利用慣性約束聚變技術實現了聚變能源研究的突破。

另據披露，2017年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下屬的北京應用物理與計算數學研究所研究人員曾撰文，闡述英特爾芯片在中國天河二號超級計算機及核反應堆分析中發揮的關鍵作用。

美國工業與安全局資料顯示，中國研究人員曾將該超級計算機用於核爆活動計算。美國科學家聯合會（非營利智庫）指出，該研究所承擔着核彈頭設計計算的研究工作。

記者莉莎·林聯繫方式：[email protected]；丹·斯特倫普夫聯繫方式：[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美芯片禁令後中國核實驗室仍使用美國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