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洲與俄羅斯的邊界，守衞們打擊違禁貿易——《華爾街日報》

芬蘭庫奧皮奧——這座寧靜的北歐城市法院正成為對抗莫斯科入侵烏克蘭的前線。在這裏，檢察官們正通過逐案審理，為西方對俄製裁注入實質效力。

這項艱鉅任務始於芬蘭與俄羅斯800英里邊境線上的海關官員，該邊境位於城東50英里處。這些平日負責進口審查的關員，自去年起將重心轉向離境車輛與貨物——此前美歐等盟國立法禁止向俄提供從微芯片到名牌運動裝備等數百種商品。

戰爭爆發以來，芬蘭海關已立案250餘起，涉案物品涵蓋豪車、聲吶設備、熱泵及現金。部分違規者被當場罰款，更復雜的案件則進入司法程序。

“與往年相比是天壤之別，“芬蘭海關執法主任薩米·拉克希特表示。往年制裁主要針對伊朗、敍利亞等遙遠國度，訴訟寥寥。如今私家車乘客也可能觸犯對俄出口管制，例如七月查獲一名男子試圖攜帶兩支高爾夫球杆和一塊智能手錶出境，其價值已超許可上限。

“我們不得不徹底轉變工作思路，“拉克希特説。

向烏克蘭輸送武器是西方助其擊敗俄羅斯、收復失地的核心舉措。而通過切斷俄軍資金鍊、技術源乃至國內支持來削弱其戰爭能力同樣關鍵。該戰略旨在扼制俄羅斯經濟命脈，同時斬斷其工業品與消費品供給渠道。

芬蘭邊境海關官員正在檢查來自俄羅斯的車輛。圖片來源：alessandro rampazzo/法新社/蓋蒂圖片社2月24日俄羅斯大規模入侵烏克蘭後不久實施的國際制裁迅速凍結了約6000億美元的海外國家金融資產，並切斷了俄羅斯與全球金融體系的聯繫。一夜之間，從億萬富翁到普通民眾，他們的信用卡和銀行賬户都與大多數國家斷開了聯繫。許多行業的國際商業交易變得不可能。

第二波限制措施逐漸生效，切斷了俄羅斯獲取可能與軍事相關、有助於經濟發展或由參與維持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戰爭的人員享用的外國產品的渠道。歐盟已通過九項制裁方案，加大金融壓力並擴大禁止出口的清單。

處理過數起違反制裁案件的芬蘭檢察官米爾瓦·希蘭德表示，她看到“有相當多的努力試圖向俄羅斯出口各種產品”。

根據歐盟數據，2021年戰前，俄羅斯是歐盟第五大貿易伙伴，商品貿易額約2570億歐元（約合2800億美元），佔歐盟全球商品貿易的近6%。其中近三分之二是從俄羅斯進口的，主要是燃料和其他原材料。芬蘭是歐盟與俄羅斯的主要貿易國之一。

2021年美俄貿易總額為360億美元，約佔歐盟對俄貿易額的13%。由於美國對銀行資金流動擁有最大影響力，一直主導着金融制裁的執行。而歐洲則在出口管制方面走在前列。

過去大部分貿易來自德國、意大利和法國等大型經濟體的企業，因此相對容易切斷。但要攔截單輛貨車運輸則更為困難，儘管歐盟連續出台制裁方案試圖堵住漏洞，灰色地帶依然存在。

拉凱什先生提到評估出口至哈薩克斯坦、格魯吉亞或其他過境俄羅斯國家（這並不被禁止）的挑戰。芬蘭海關官員懷疑許多承運人偽造最終目的地，其貨物從未離開俄羅斯。

芬蘭海關官員在維羅拉赫蒂邊境檢查站查驗車輛。圖片來源：LEHTIKUVA/via REUTERS根據芬蘭法庭記錄，10月份一名等待入境俄羅斯的白俄羅斯貨車司機向海關提交文件，稱其運輸的四台價值超過2.2萬美元的空氣壓縮機將送往哈薩克斯坦某公司。但希蘭德爾女士表示，檢查人員在其車內發現了幾乎相同的提單顯示設備目的地為俄羅斯，發票信息也與之吻合。

希蘭德爾女士稱，司機向官員解釋車內文件是應銷燬但被遺忘的錯誤版本。

“法庭並不相信被告的陳述，”她補充道。希蘭德女士表示，被告被判處四個月緩刑，並已對判決提出上訴。

對當局和企業而言，界定許可範圍往往困難重重。拉凱希特先生指出，若海關檢查員發現合法性存疑的物品，他們會諮詢芬蘭外交部。若外交部懷疑存在違規行為，海關將啓動刑事調查。

負責處理制裁諮詢與合規評估的外交部法律服務及出口管制部門已不堪重負。法律服務制裁團隊負責人皮婭·薩里瓦拉透露，去年因工作量激增，該部門不得不擴招從律師到工程師等各類專業人員。

薩里瓦拉女士的部門負責向芬蘭企業、政府機構及公民提供合規建議，並簽發許可金融交易許可證等。她表示，去年團隊向企業提供了500份書面諮詢意見（2021年不足80份），回覆政府問詢100次（2021年約15次）。

“每輪制裁方案都擴大了我們的工作範圍，”薩里瓦拉坦言。

許多禁運品與武器並無直接關聯。波音公司和空客集團的客機零部件被禁運旨在使俄羅斯航空公司停飛，從而打擊其經濟活動並孤立該國。消費電子類民用產品上榜是因可能被拆解用於武器製造——例如已在無人機中發現相關元件。工業機械因可能助力武器系統生產同樣遭禁，此舉同時重創了各類生產線。

芬蘭科沃拉的一處法院，非法出口案件在此審理。圖片來源：Daniel Michaels/華爾街日報俄羅斯聯邦統計局數據顯示，截至去年11月的一年內，該國乘用車、光纜、挖掘機和洗衣機等產品產量下降60%至80%。對俄羅斯經濟與軍事行動至關重要的貨運列車車廂產量也減少了17%。

即使在未受直接影響的行業，由於金融制裁使商業活動複雜化或擔心聲譽受損，外資企業已主動切斷與俄羅斯的聯繫。

芬蘭央行新興經濟體研究所所長、俄羅斯問題專家伊卡·科爾霍寧表示，俄方數據表明"通過出口制裁將俄羅斯排除在國際生產網絡之外，加之企業自主採取的行動，充分展現了這些措施的有效性”。

並非所有出口都被阻斷。去年9月，兩名男子試圖從德國向哈薩克斯坦運送價值約10萬美元的豪華汽車時被攔截，此舉可能違反制裁規定。二人均在哈薩克斯坦有親屬關係，聲稱計劃到貨後售車並將所得用於其他開支。芬蘭海關官員懷疑這些汽車最終不會離開俄羅斯。

據檢察官希蘭德爾女士稱，在駕駛員提交證明其説法的文件證據後，法院採信了其陳述並駁回指控。

拉克希特先生表示，他懷疑個人違規行為大多並非出於支持俄羅斯戰爭的目的，而是人們僅僅試圖維持因制裁而難以企及的生活水平。

拉克希特稱，如今俄羅斯邊境的交通流量極低，海關官員可以進行比過去更多的實物檢查。他表示，通常兩名官員需要約一天時間對一輛卡車進行實物檢查。

他表示，每當檢查人員發現違規行為時，司機"總是會解釋並給出與協助國家或軍隊無關的理由。但我們很嚴格，不接受任何藉口。”

聯繫記者丹尼爾·邁克爾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説明芬蘭城市科沃拉正在審理與俄羅斯出口違規相關的案件。本文早期版本將其誤拼為Kouvolu。（已於1月29日更正）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在歐洲東部邊境，守衞者打擊非法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