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為何永遠無法在科技領域領先——《華爾街日報》

中國近期在爭奪芯片製造主導權與美國的競賽中突然剎車。儘管美國通過今年夏天通過的《芯片法案》加強了重建國內生產的承諾，刺激了近2000億美元的製造業私人投資，中國卻突然暫停了對該行業1萬億元人民幣（約1480億美元）的投資。

中國政府8月的報告披露了一系列反腐調查，涉及多位行業領軍人物，包括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總經理丁文武。這支450億美元的基金被業內稱為"大基金"，是中國政府管理其芯片行業鉅額投資的官方工具。該基金投資了包括中國最大芯片製造商中芯國際和長江存儲科技在內的多家企業，這兩家公司都因美國製裁而遭受重創。

據彭博社報道，中國官員"現要求本土半導體材料供應商降價以支持國內客户"，且"中國或將有限的國有資本轉向選擇性領域…這些領域相對新興，且沒有任何國家能宣稱佔據主導地位"。

這一退讓意味着中國正悄然承認其發展具有國際競爭力先進技術的舉國體制遭遇挫折。美國禁止向中國出口先進芯片製造技術，阻止了荷蘭、日本等關鍵合作伙伴向中國出口相關技術，扼殺了中國新興的半導體產業。

但中國雄心勃勃的科技事業失敗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其共產主義制度扼殺了創新。在中國，所有重大資金都由共產黨控制和分配。頂尖科學家必須進入黨的體系才能推動職業發展並獲得資金支持。他們在黨內的地位越高，能獲得的資金就越多。他們還可以通過將項目和政府資金導向關聯企業來牟取暴利，收取鉅額回扣。最近的腐敗調查已牽涉大基金核心官員及獲得最多資金的公司高管，引發外界猜測基金負責人可能收受了這些企業的賄賂。

在投資暫停前，與負責推薦審核項目的地方政府官員有關聯的芯片初創企業一直在獲取補貼。據《南華早報》分析，2021年1至5月中國新註冊了15700家半導體公司。港媒《星島環球網》報道稱，從建築水泥到服裝製藥等行業的眾多企業至少在名義上轉型芯片製造，導致項目爛尾和頻繁停產。但即便沒有這種資源配置不當，中國芯片發展仍會因缺乏長遠眼光而受阻。

2019年我曾採訪中國最大電信巨頭華為的一位數據與人工智能科學家，當時華為正主導全球5G推廣。他坦言儘管華為成績斐然，但整個公司瀰漫着急功近利的風氣。雖然創始人任正非公開鼓勵新研究，但如果項目前兩年沒有顯著成果，他很可能切斷資金支持。這種模式導致華為最持續的創新僅發生在應用層面。公司只獎勵能立即變現的創新，而可能改變世界的長期研究無人問津。

這並非華為獨有現象，而是共產主義管控下中國社會的常態。偉大的創新源於自由與好奇的心靈，而這樣的心靈需要培育。儘管如今中國擁有令人目眩的摩天大樓和智慧城市，卻無力滋養這樣的精神。

中國應試教育扼殺創造力與獨立思考。共產黨通過宣傳機器向民眾灌輸忠誠與感恩意識，這種意識損害了鼓勵廣泛探索的信仰精神。所有這些因素，加之近期經濟成就帶來的自豪感，使中國人徹底陷入功利主義——目標永遠是以最小成本獲取最大利益。夢想與激情被視為不切實際、代價高昂甚至愚蠢，必須被拋棄。

若中國培養不出自由思考者，將永遠扮演追隨者角色。當西方構思並創造未來時，中國永遠無法成為領跑者。

高女士是網絡時政節目《高鋭視點》的記者兼主持人。

2022年4月1日，中國宿遷某芯片製造廠的工人在作業。圖片來源：Costfoto/Zuma Press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31日印刷版，標題為《為何中國永遠無法引領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