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裁員通知是一封郵件時，無關個人恩怨 - 《華爾街日報》

起初，傑里米·喬斯林以為那封宣佈他被解僱的電子郵件是網絡釣魚。當時是加州時間凌晨5:30，這位谷歌軟件工程師看到郵件時，考慮到近期科技行業裁員潮頻發，他以為是有騙子在利用新聞熱點行騙。

這封發到他個人收件箱的郵件，引導他訪問一個為剛被裁谷歌員工設立的網站，並要求他註冊賬號。當他去查看工作郵箱時，發現已被鎖定。消息是真的：這位為公司效力20年的老員工，就這樣收到了一封模板化裁員郵件。谷歌母公司Alphabet本月宣佈將裁減約1.2萬名員工，喬斯林正是其中之一。

新冠疫情改寫了諸多職場規則，將更多工作溝通轉移至電子郵件、Slack和其他即時通訊工具。但通過電子郵件裁員仍令人震驚。在疫情期間的招聘狂潮中，Meta Platforms公司和亞馬遜公司等科技巨頭通過領英、Zoom面試等虛擬方式招募了數萬名新員工，如今這些公司卻紛紛選擇用電子郵件來實施近年來規模最大的行業裁員潮。

人力資源經理們表示，電子郵件裁員能快速將壞消息同時傳達給眾多員工，可以減少混亂和等待命運電話或會議邀請的恐懼。一些員工則表示，能夠私下以書面形式消化這個決定，有助於緩解打擊。

然而，也有許多人認為通過收件箱傳達裁員消息顯得冷漠無情。

喬斯林先生表示，在這家公司工作了20年後，這封郵件千篇一律的語氣感覺“像一記耳光”。

谷歌20年老員工傑里米·喬斯林稱，他收到的裁員郵件感覺像"一記耳光"。圖片來源：凱莉·喬斯林他提到，事後無論是他現已離職的前主管還是人力資源部門都未與他進行後續溝通。他表示已通過領英聯繫同事道別，以"獲得某種了結"。

谷歌發言人拒絕置評，但引用了CEO桑達爾·皮查伊致員工的郵件，皮查伊在信中宣佈裁員消息時表示"這對谷歌員工的影響讓我倍感沉重"，並感謝離職員工的貢獻。

近期裁員超18,000人的亞馬遜公司發言人證實，該公司通過電子郵件實施裁員以確保快速通知，但被裁員工當天都有機會與主管和人力資源部門直接溝通。

即使在混合辦公時代，多數員工仍表示希望當面被告知裁員。SurveyMonkey今年1月代表《華爾街日報》對9,800多名員工進行的調查顯示，67%受訪者希望通過面對面會議獲知裁員消息，11%選擇電子郵件通知，僅7%傾向視頻會議。即便是全職或兼職遠程工作者，多數也希望能當面獲知消息。

針灸師埃裏卡·麥克唐奈在疫情期間因診所關閉兩次遭遇裁員——2020年8月是當面通知，次年則通過電子郵件。她表示那份通知寫得冷冰冰的，感覺這種傳達方式很糟糕，尤其是考慮到前一天她還在崗工作：“我們本可以當面談這件事。”

針灸師埃裏卡·麥克唐奈在疫情期間兩次遭遇裁員，一次是當面通知，一次通過電子郵件。圖片來源：莉婭·理查德但也有人指出，當面溝通可能令人難堪，在老闆面前消化情緒激動的消息同樣不易。本月在社交媒體公開自己裁員經歷的菲比·加文表示，她很感激公司通過定期視頻會議的方式，告知她將被解除Vox傳媒旗下新聞網站人才與發展執行總監的職務。

“完全沒有尷尬時刻，“加文女士説。她所在的職位在Vox傳媒本輪波及7%員工的裁員中被取消。“我可以直接點擊掛斷鍵，合上筆記本，蒙着被子平復幾小時。”

加文女士絕大多數同事都是通過郵件獲悉裁員消息。她表示很感激能通過談話這種"更温和的方式"獲知。

哈佛商學院研究裁員問題的桑德拉·蘇徹教授指出，電子郵件在解僱流程中能發揮重要作用，尤其當員工分佈廣泛時。她認為最理想的做法是，高層領導應親自向全體員工傳達即將裁員的消息——同時承擔責任、致歉並説明緣由。

隨後，這位領導者可以告知所有受影響員工將在幾分鐘內收到郵件。她表示，同步發送郵件能避免員工在焦慮中等待數小時。

但她強調，這些郵件必須明確告知員工，管理層將迅速安排後續面談，給予員工表達意見和提問的機會。

“工具本身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使用工具的方式，“她指出。

匹茲堡人力資源諮詢公司PGHR總裁菲利斯·哈特曼認為，裁員過程中的任何冷漠行為都可能激怒員工，增加他們通過法律途徑質疑解僱決定的風險。

“這是在自找麻煩，“她警告道，“憤怒的員工會尋找報復的理由。”

曾在雲服務公司Akamai Technologies Inc.任職17年、去年遭解僱的高級解決方案工程師詹姆斯·阿貝爾表示：“關鍵不在於通知方式，而在於溝通內容。“他通過視頻會議被告知解僱時，人力資源代表一句隨意的評論讓他倍感刺痛。

“這讓痛苦程度遠超必要水平，“他坦言，並補充説一封普通的郵件通知反而更好。Akamai公司對此不予置評。

周悠悠（音譯）在阿魯巴島與朋友度假時，通過郵件得知自己失去了Vox高級數據編輯的職位。她表示，當地美景緩解了衝擊，後續與人力資源主管和主編的視頻會議也給了她安慰。

她通過電子郵件收到通知並未讓她感到不安。“我覺得裁員從來都不是件愉快的事，”她説。

聯繫Te-Ping Chen，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月31日印刷版，標題為《無情的裁員？解僱通知通過電子郵件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