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本可以阻止泰爾·尼科爾斯的謀殺嗎？——《華爾街日報》

假設你是塞琳·戴維斯，成年後一直從事執法工作。你於1986年加入亞特蘭大警察局，逐步晉升至副警長，2016年成為北卡羅來納州達勒姆市警察局長。2020年喬治·弗洛伊德遇害後，你在全國電視節目中呼籲"全面改革警務系統"。2021年，你離開達勒姆，出任田納西州孟菲斯市警長。

你接手的是一座危機中的城市。全美暴力犯罪激增，而孟菲斯情況更糟。該市兇殺案從2019年的237起飆升至2020年的327起，2021年更以346起刷新歷史最差紀錄。綜合犯罪數據顯示，孟菲斯堪稱美國最危險城市。

你受聘絕非維持現狀。評估形勢後，你向公眾宣告：“我們都認同要對暴力分子採取強硬手段。“你組建了新型特遣隊"天蠍行動”——旨在恢復社區安寧的街頭犯罪打擊小組，將40名警員部署至全市最危險區域。

策略初見成效。犯罪數據開始好轉，市長盛讚你的舉措。儘管社區對小組執法過當有所微詞，但尚屬預期範圍內。

然而僅14個月後，“天蠍行動"便遭遇重大危機。小組五名警員因交通違規攔截一名司機，最終將其暴力毆打致重傷。三天後該司機在醫院不治身亡。

你幾乎完美地處理了這一局面。與全國許多前任局長不同，你沒有條件反射式地為警員辯護，而是迅速解僱了他們。並且你用所有人都能理解的理由為解僱決定正名。“這不僅是職業操守的失敗，”你説，“更是對他人基本人性的缺失。”

與其他局長不同，你沒有試圖掩蓋事件；你承諾透明並兑現承諾。在讓市民們對即將看到的內容做好心理準備後，你公佈了警員隨身攝像頭的錄像。觀看視頻的人感到震驚，但由於你的努力，他們並不完全感到意外。與其他警察部門的領導不同，你不允許被指控的警員提前查看錄像，因為你不希望他們有機會根據錄像內容來調整自己的陳述。

接着，在最初的猶豫之後，你順應了不可避免的趨勢，解散了“天蠍”小組。雖然我不確定，但我敢打賭你正在自問：“接下來怎麼辦？在不採用比問題本身更糟糕的解決方案的情況下，我如何才能讓我宣誓保護和服務的社區更加安全？”

這些都是我們所有人都應該思考的問題。

一些民選官員呼籲恢復兩年前在國會停滯的兩黨警務改革談判。這是個好主意，但很難想象有什麼聯邦立法能夠阻止孟菲斯發生的事件。禁止鎖喉和取消有限豁免權是合理的措施，但如果警察執意要毆打他人致死，這些措施也無法阻止。孟菲斯的警察們知道他們的隨身攝像頭是開着的，但這並沒有改變什麼。

以往許多事件涉及巡邏黑人及棕色人種社區的警察，而這些警察通常來自外部且多為白人。這次卻不同。孟菲斯市65%的人口是非裔美國人，警察隊伍中58%也是非裔，參與毆打併殺害同為黑人的泰爾·尼科爾斯的大部分警員同樣如此。

孟菲斯警局退休警長馬克·勒蘇爾對此事件的背景分析令我豁然開朗。他回憶道，過去十年間，薪資削減、養老金計劃縮水等問題導致許多資深警員退休，而填補空缺的新警員經驗嚴重不足。像"天蠍"這樣的精英部隊，其成員職業生涯起點比以往早得多，當他們被要求強勢打擊街頭犯罪時風險驟增。“他們讓情緒完全支配了自己，“他説，“而現場又沒有資深警官制止他們。”

當然，資深警官在場並非萬能解藥——喬治·弗洛伊德案中最惡劣的施暴者正是資深警員。但勒蘇爾先生來自街頭的一線解釋仍具有真實性。警察同樣無法擺脱人性的弱點，包括聖奧古斯丁所説的"支配欲”——即對他人施加控制的衝動。唯有通過更好的培訓、改進的現場指揮以及更可靠的問責機制，才能遏制這種可能致命的本能衝動，尤其是當它主導街頭執勤警察的行為時。

塞琳·戴維斯於1月27日在田納西州孟菲斯接受採訪時的發言。照片：傑拉爾德·赫伯特/美聯社刊登於2023年2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我們本可以阻止尼科爾斯的謀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