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城市芭蕾舞團評論：挖掘艾倫·科普蘭》——《華爾街日報》

紐約城市芭蕾舞團演員演繹《科普蘭舞蹈組曲》攝影：艾琳·巴亞諾紐約

紐約城市芭蕾舞團本季演出將持續至2月26日，現已進入第三週，節目單包含多套混合劇目和兩部全晚芭蕾。其中一部是由舞團編舞家、藝術副總監賈斯汀·派克創作的世界首演作品《科普蘭舞蹈組曲》，於上週四首次亮相；另一部則是1991年由時任藝術總監彼得·馬丁斯製作的《睡美人》，將從2月15日起以14場演出為演出季收官。

開季混合節目中包含罕見上演的《海耶夫嬉遊曲》，這部1947年室內樂規模的精品由舞團聯合創始人喬治·巴蘭欽創作。這部15分鐘的精緻芭蕾選用阿列克謝·海耶夫1944年創作的《嬉遊曲》配樂，兼具斯特拉文斯基式的歡快與藍調風格。作品以狡黠而迷人的方式牢牢掌控舞台，憑藉精妙、典雅而嚴謹的古典舞編排，配合極具感染力的演員陣容，呈現出令人屏息的表演。

克里斯蒂娜·克拉克與彼得·沃克演繹《海耶夫嬉遊曲》攝影：艾琳·巴亞諾身材修長的羣舞演員克里斯蒂娜·克拉克首次擔綱女主角，在四對伴舞的環繞下，她如同冷峻的雕塑女神般光彩奪目，將時而稜角分明的芭蕾步法與定格姿態演繹出拋光大理石般的質感。在搭檔彼得·沃克體貼的託舉配合下（最終她微笑離棄的舞段），克拉克以舉重若輕的掌控力完美駕馭了巴蘭欽複雜的編舞設計。其餘舞者始終如信徒般呼應着她的藝術表達。

《科普蘭舞蹈片段》備受宣傳，前期宣傳強調這是佩克先生的首部全長作品（無中場休息的76分鐘）。該作品靈感源自艾倫·科普蘭的四部音樂作品：《平凡人的號角》和《牧馬人四舞段》（均創作於1942年）、《阿巴拉契亞之春》（1944年）以及《小子比利》（1938年）。佩克先生這項雄心勃勃的創作由喬克託-切羅基藝術家傑弗裏·吉布森負責佈景設計，艾倫·沃倫負責服裝設計，布蘭登·斯特林·貝克負責燈光設計；此外，安德魯·利頓以細膩而充滿活力的方式指揮了紐約市芭蕾舞團管弦樂團。

佩克將科普蘭的各個樂章視為一部連續不斷的芭蕾配樂，作品整體更像是一條延展的長線而非獨立片段。開場時，吉布森設計的色彩斑斕的環形靶心幕布升起，佔據了一塊由三角形拼接而成的廣闊區域，30名演員隨之亮相。舞者們最初身着透明、白色、繭般的連體頭身服靜止不動，隨後迅速退場，並在舞蹈過程中重新登場，換上了沃倫女士設計的統一服裝：女舞者穿着短褲和緊身衣，男舞者穿着緊身褲和上衣，所有服裝均採用與吉布森幕布色調相呼應的明快色彩。

《科普蘭舞蹈片段》的開場部分基本上是佩克2015年作品《牧馬人：四舞段》的延續。這是一場由15名男舞者主導的四部分編舞之旅，充滿運動感和活力，最終由一名獨舞女演員加入。在芭蕾舞團的兩組演員中，第一組由天賦異稟、身材出眾的米拉·納東領銜，她展現出獨特而耀眼的舞台魅力。

佩克先生的節目單將其新作《科普蘭》標註為22個片段，每個片段都有一個標題，大多含蓄而非關鍵——“6. 打電話回家"的命名源自1982年電影《E.T.外星人》中的台詞，並指向三位跳躍男子在《牛仔競技》片段中突出的手指，隨後被三位入場女性以指尖輕觸，開啓《阿巴拉契亞之春》片段；“7. 畫板"緊隨其後，呈現更多手勢舞動。

米拉·納東凌空躍起，與舞者們共同演繹《科普蘭舞蹈片段》圖片來源：艾琳·巴亞諾貫穿《科普蘭》，佩克最具戲劇性的創意在於對動態羣舞的編排——當表演者們親暱簇擁時，或如第14片段"命運"中，一圈仰卧舞者如植物向陽般齊齊舉起雙腿。他對兩組核心雙人搭檔（納東女士與泰勒·斯坦利、蒂勒·佩克（無親屬關係）與陳振威）的反覆呈現未能構建強烈戲劇張力，他們的聚散離合僅如浮光掠影。

進入《比利小子》配樂片段時，佩克先生那些身着鮮豔服裝的舞者們依然只是技藝精湛的表演者。儘管偶有情感手勢與情緒表達，他們嬉戲般的獨舞或聯動動作始終未能形成戲劇性敍事。

芭蕾終章"22. 一扇門關閉，另一扇開啓"可視為對前文的復現，羣舞效果優於個人動作。作為編舞的告別語，佩克讓全體演員衝向側幕，在貝克先生奶油色燈光的暈染下，留空蕩蕩的舞台。

無論我們此刻應該找到哪扇門是開着的，那扇在《科普蘭舞蹈片段》上關閉的門卻顯得模稜兩可。

格雷斯科維奇先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舞蹈評論。

本文發表於2023年2月1日的印刷版，標題為《一家公司挖掘艾倫·科普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