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爭改變歐盟內部力量平衡 - 《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敦促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推進其國家的入盟申請。圖片來源：烏克蘭總統新聞處/路透社烏克蘭基輔——2014年俄羅斯從烏克蘭手中奪取克里米亞並干預該國東部地區時，法國和德國主導了歐洲的應對行動，布魯塞爾的官員們扮演了次要角色。如今形勢逆轉，歐盟執行機構歐盟委員會站到了領導核心位置。

週四，當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率領15位歐盟委員抵達基輔時，歐盟的新影響力顯而易見。該委員會正監督向烏克蘭提供的數十億歐元經濟援助，為其軍隊輸送軍事支持，並規劃戰後重建工作。

歐盟的政治權力和領導傳統上由其大國掌握：法國、德國以及曾經的英國。如今英國已退出歐盟，而巴黎與柏林更多是爭執而非合作。

由非選舉產生的官員領導的歐盟委員會，負責向歐洲各國領導人及歐盟唯一直接選舉機構歐洲議會提出政策與立法建議。傳統上它並不提供政治領導力，若在此角色上出現差錯，可能招致強烈反對。

馮德萊恩女士憑藉委員會在處理新冠疫情危機和英國脱歐時獲得的新權威，步入了這一領導真空地帶。

在去年俄羅斯入侵的數週前，歐盟高層官員與白宮合作，制定了針對莫斯科的制裁方案，前提是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發動戰爭。

歐盟委員會主導了後續幾輪制裁。它採取了前所未有的舉措，協助協調並資助成員國向烏克蘭輸送武器。上週，七國集團要求歐盟委員會主持監督烏克蘭的工作機構，並指派一名歐盟高級官員進入其指導委員會。

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與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上個月在巴黎。圖片來源：POOL/REUTERS歐盟委員會在處理危機帶來的經濟溢出效應中發揮了核心作用，幫助制定並協商了歐盟27個成員國之間針對由俄羅斯大幅削減對歐盟天然氣出口引發的歐洲能源危機所達成的微妙妥協方案。

歐盟官員表示，他們希望在今年年底前將烏克蘭永久納入歐盟手機免費漫遊系統，目前正在運送數百萬個LED燈泡和數千台發電機，以維持烏克蘭能源系統的運轉。

2014年，當俄羅斯派兵進入烏克蘭時，法國和德國促成了與莫斯科和基輔之間的明斯克協議。它們主導了歐盟後續對普京的策略，現在許多人認為這一策略過於寬容。

與此同時，自2009年歐元區金融危機爆發後，歐盟委員會的權力逐步擴大。該機構在艱難的英國脱歐談判中維繫了歐盟成員國團結，隨後又主導了新冠應對措施。

疫情期間，布魯塞爾成為歐盟財政革命的受益者——通過發行大規模歐盟債券籌集7500億歐元復甦基金。委員會對資金分配擁有重要控制權。

2023年，歐盟委員會採用類似融資方式為烏克蘭籌集180億歐元緊急貸款，並於上月啓動支付。

與此同時，歐盟成員國間的力量平衡已發生改變。法德軸心日益不睦，分歧頻現，而德國新政府更關注國內聯盟建設而非歐洲事務。

 “法德引擎越失靈，歐盟委員會獨立行動的空間就越大，“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華沙辦事處主任皮奧特·布拉斯表示，“過去是這兩個國家預先敲定歐盟決策，如今…是委員會在制定提案。”

歐盟委員會在烏克蘭危機中的高調錶現對布魯塞爾而言並非沒有風險——就在幾年前，該機構還面臨民族主義者的激烈反對。

由於缺乏民主授權，當出現問題時委員會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此前其新冠疫苗接種計劃推進速度慢於英美時遭遇的公眾反彈，就是危險性的明證。

“我確實認為可能會出現反彈。你越是把這類決定權交給所謂的無面孔官僚機構，”前荷蘭經濟顧問、現為查塔姆研究所研究員的佩皮恩·伯根表示，“如果事情不順利，引發的挫敗感就會越強。”

然而內部人士指出，馮德萊恩女士——她在2019年從德國國防部長這一艱難職位上被歐盟領導人選中出任歐盟委員會主席——一直巧妙運籌帷幄。

儘管戰爭期間存在失誤（如對俄羅斯石油的歐盟進口禁令準備不足，未能妥善保障俄羅斯向發展中國家輸送化肥），但馮德萊恩總體上展現了在尊重成員國紅線的同時，適時推動各國採取更進取立場的能力。

“過去我們常對某些提案和倡議感到意外。現在不再如此了。”一位歐盟高級外交官表示。

過去一年裏，歐盟委員會在推動成員國支持烏克蘭入盟申請方面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去年六月，歐盟領導人一致同意授予烏克蘭正式候選國地位。週四在基輔，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敦促馮德萊恩加快其入盟進程，但歐盟主要大國仍持謹慎態度。

在由波蘭主導的對俄鷹派陣營與法德主導的時而與克里姆林宮接觸的西方陣營之間，馮德萊恩團隊很可能將繼續保持其作為歐洲戰爭議題重要領導者的影響力。

曾任世界貿易組織總幹事、並在布魯塞爾擔任要職的帕斯卡爾·拉米表示，法德緊張關係不太可能迅速消除，因為這場戰爭"將焦點集中在法國和德國從未達成共識的三個問題上”。這三個問題分別是歐盟防務政策、能源政策以及歐盟共同政府支出以覆蓋危機成本的問題。

他還擔心，這場戰爭可能會削弱歐洲在建立一定安全和防務自主權方面的初步努力，促使歐盟退回到美國的安全保護傘之下——在此次危機中，美國的安全保護傘再次被證明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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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2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歐洲權力平衡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