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數據顯示中國在烏克蘭戰爭中向俄羅斯提供援助——《華爾街日報》

華盛頓——根據《華爾街日報》對俄羅斯海關數據的審查，儘管存在國際制裁和出口管制，中國仍在向莫斯科軍方提供其在烏克蘭戰爭中所需要的技術。

海關記錄顯示，中國國有防務公司向受制裁的俄羅斯國有防務公司運送了導航設備、干擾技術和噴氣式戰鬥機部件。

根據總部位於華盛頓的非營利組織C4ADS（專門從事國家安全威脅識別）提供給《華爾街日報》的海關記錄，這些只是俄羅斯去年入侵後進口的數萬批軍民兩用商品（具有商業和軍事用途的產品）中的一小部分。記錄顯示，大部分兩用貨物來自中國。

中國在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戰爭期間對俄的支持，本應是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本週末訪問北京期間討論的議題之一。但在五角大樓表示本週早些時候在美國大陸上空追蹤到一箇中國偵察氣球后，該行程於週五被無限期推遲。

海關記錄顯示，中國國有軍工企業向受制裁的俄羅斯企業運送了導航設備等軍用物資。圖為上海洋山深水港。圖片來源：Cfoto/ddp/Zuma Press俄羅斯外交部、國防部及經濟部未回應置評請求。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表示：“俄羅斯擁有足夠的技術潛力來保障國家安全並執行特別軍事行動，這種潛力正在持續增強。”

儘管俄羅斯具備國內生產大部分基礎軍需品的能力，但其在半導體等現代戰爭關鍵軍民兩用技術領域仍嚴重依賴進口。

西方官員稱，去年二月啓動的經濟施壓行動將通過切斷對俄計算機芯片、紅外攝像儀和雷達設備等出口，癱瘓莫斯科的戰爭機器。

但海關與企業記錄表明，俄羅斯仍能通過未參與美國主導對俄市場封鎖的國家獲取這些技術。大量出口管制商品仍經由土耳其、阿聯酋等國流通，西方官員指責這些國家政府公然違反制裁令。土耳其官員辯稱制裁措施無效，並強調安卡拉在充當與俄對話橋樑方面發揮重要作用。在美國施壓下，土耳其已着手暫停部分金融與商業往來。

阿聯酋駐華盛頓大使館未予置評。

但《華爾街日報》查閲的記錄顯示，美國官員特別關注的兩用物資主要出口商是中國企業——包括國有和私營企業。

《華爾街日報》分析了西方發起經濟施壓行動後俄羅斯海關記錄的84,000多批貨物，這些貨物是拜登政府標記為對俄羅斯軍方至關重要的商品。C4ADS表示，俄羅斯海關官方記錄可能並不完整，這些記錄詳細列出了進入俄羅斯的每批貨物，包括日期、發貨人、收貨人、採購方、地址和產品描述。

《華爾街日報》還從記錄中識別出十幾家美國和俄羅斯施壓行動以及其他所有制裁計劃針對的俄羅斯和中國公司。

行業和政府官員表示，這些數據提供了實質性證據，表明俄羅斯如何能夠避開西方對俄烏戰爭回應的核心措施。

“儘管受到國際審查和制裁協議的限制，可靠的全球貿易數據顯示，中國國有防務公司仍在向受制裁的俄羅斯防務公司發送可用於軍事的零部件，“C4ADS分析師娜奧米·加西亞説。“這些俄羅斯公司已被記錄在俄烏戰爭中直接使用這些同類零部件。”

為了加強國際施壓行動的執行力度，美國官員表示，他們正在調查違禁產品的出口和商業交易，試圖通過全球外交手段爭取合規，並表示他們正準備對據信為克里姆林宮戰爭提供便利的新目標實施制裁。

週三，美國財政部將數十名個人及其涉嫌為俄羅斯國防企業採購武器和其他物資的公司列入制裁名單。

俄羅斯總統普京與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於去年二月宣佈建立"無上限"夥伴關係。圖片來源：Mikhail Klimentyev/衞星通訊社/美聯社就在去年二月俄羅斯全面進攻烏克蘭前夕，俄總統普京與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宣佈建立"無上限"夥伴關係以抗衡美國。自入侵以來，北京試圖保持謹慎平衡，既表示反對烏克蘭戰爭，又保持與俄羅斯的外交、金融和貿易聯繫。

中國駐華盛頓大使館發言人劉鵬宇向《華爾街日報》表示：“所謂中國向俄羅斯提供’援助’的説法毫無事實依據，純屬臆測和刻意炒作。“劉先生重申了北京長期以來的立場，即中國反對其認為沒有國際法依據的單邊制裁。

海關記錄中包含俄軍在烏克蘭使用武器零部件的出口實例。

2022年8月31日，中國國有防務公司保利科技向俄羅斯國有軍火出口公司JSC Rosoboronexport發運了M-17軍用運輸直升機的導航設備。同月早些時候，中國電子企業福建南安寶鋒電子公司通過烏茲別克斯坦國有防務企業，向Rosoboronexport提供了用於RB-531BE軍用車輛（通信干擾用途）的伸縮天線。10月24日，中國國有航空企業中航國際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向受制裁的國有防務巨頭Rostec子公司AO Kret發運了價值120萬美元的蘇-35戰鬥機零部件。

福建寶豐電子有限公司總經理王少峯在電子郵件回覆中表示，可能有第三方非法使用其公司名稱，且公司名稱中不包含“南安”。他還稱，該公司不生產伸縮天線，也沒有向任何烏茲別克斯坦國有防務公司發貨的記錄。王少峯説：“該報道缺乏事實依據，與事實不符。”

福建南安寶豐電子有限公司為在美國銷售對講機向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提交的文件中，記錄了與之相符的聯繫方式，並由“王少峯”簽署。

其他中國和俄羅斯公司未回應置評請求。

過去，俄羅斯官員曾表示，他們將通過轉向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來適應西方的制裁行動。

海關數據中發現的其他外國政府供應商包括中國空軍裝備部的採購單位中國泰利航空科技有限公司。這家中國航空公司未回應置評請求。

該公司的發貨記錄中包括10月4日向俄羅斯受制裁的國有導彈製造商阿爾馬茲-安泰公司發送的用於96L6E機動雷達裝置的部件。據武器分析人士稱，俄羅斯將該雷達用於探測敵方噴氣式戰鬥機、導彈和無人機，作為其在烏克蘭使用的S-400防空導彈系統的一部分。這家俄羅斯公司未回應置評請求。

克雷特公司與許多其他與政府情報、軍事和安全部門簽約的俄羅斯公司也使用了中國的私營企業。根據海關數據，去年年底被美國財政部制裁的新諾電子公司據稱為俄羅斯國防部門採購違禁物品，是兩用物品出口最多的公司之一，在4月至10月期間發貨超過1300批，價值超過200萬美元。克雷特公司和新諾電子公司均未回應置評請求。

俄羅斯高度依賴具有軍民兩用特性的產品進口——包括半導體。圖為2021年中國南通的一家芯片工廠。圖片來源：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數據還顯示，在制裁和出口管制實施後，中國大疆無人機仍持續向俄羅斯發貨。軍事分析人士稱，俄軍正利用這些無人機定位並監視烏軍，隨後用炮火實施打擊。

海關記錄顯示，部分無人機由中國零售商直接交付給俄羅斯分銷商，另一些大疆無人機則通過阿聯酋中轉。阿聯酋駐華盛頓大使館未回應置評請求。

大疆表示反對其無人機被用於軍事用途，已於4月暫停在俄業務，並要求全球代理商遵守規定。但該公司補充稱：“我們無法阻止用户或組織在俄羅斯和烏克蘭以外的國家或地區購買產品，然後轉運或贈送給俄烏雙方。”

美國官員指出，對莫斯科軍事行動至關重要的物資中，包括用於攻擊烏軍和基礎設施的武器芯片，以及實現衞星定位、無線電通信、監視和導航系統的電子電路芯片。

海關記錄顯示，在美國及其盟友首次實施嚴格出口限制後，此類芯片及相關組件出口量驟降逾50%。但《華爾街日報》對俄羅斯海關記錄和聯合國貿易數據庫的分析顯示，相關出口量迅速回升，到10月已達近3300萬美元，接近2014年普京軍隊佔領克里米亞後美國對俄實施制裁以來月均3500萬美元的水平。

與以往禁止直接提供某些軍民兩用物資的出口管制制度不同，西方當局在2月份表示，他們正在針對整個供應鏈。這意味着轉運——在第三國使用美國軍民兩用物品（如芯片）生產然後運往俄羅斯的貨物——也成為目標。

總部位於華盛頓的智庫Silverado Policy Accelerator旨在增強美國競爭力，該機構在本月發佈的一份報告中表示，俄羅斯越來越依賴通過中國，特別是香港轉運軍民兩用物資，以滿足其軍事需求。

“這些措施對俄羅斯的能力產生了相當重大的影響，”Silverado的首席執行官莎拉·斯圖爾特在提到盟國的制裁和出口管制時説，“但它們尚未給予致命一擊。”

寫信給伊恩·塔利，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安東尼·德巴羅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2月6日的印刷版，標題為“中國物資為莫斯科的烏克蘭戰爭努力提供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