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如何完成》書評：保持正軌——《華爾街日報》

紐約市東區通道工程中乏味的隧道。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2001年，當聯邦交通管理局批准將長島鐵路的部分通勤列車引入中央車站的計劃時，該項目預計耗資43億美元，並於2009年完工。最終設計於2002年獲批，五年後開始隧道挖掘。幾周前，新建的中央車站麥迪遜站終於迎來了首班來自長島的客運列車——比原計劃晚了13年，成本也翻了三倍。

這個異常昂貴的基礎設施項目，正是本特·弗林夫伯格職業生涯中致力於剖析的典型案例。作為哥本哈根IT大學的經濟地理學家，弗林夫伯格專門研究大型項目為何頻繁出問題，並探索如何確保它們按計劃進行。他與記者丹·加德納合著的《大項目如何完成》一書，為非專業人士總結了他的研究發現。這是一本每位立法者、市議員和企業高管都應閲讀的書籍。

弗林夫伯格數據庫中超過16,000個公共和私人項目的表現表明，企業與政府機構一樣容易誤判重大投資的成本和風險。他報告稱，每200個項目中只有1個能按時按預算完成並兑現承諾的效益。此外，這些誤判通常非常嚴重。弗林夫伯格發現，大型建築項目的平均成本超支達62%。18%的信息技術項目成本超支超過50%。“大多數大型項目不僅存在無法兑現承諾的風險，”弗林夫伯格寫道，“它們還面臨災難性失敗的風險。”

弗林夫比約格先生指出，大型項目開發中普遍存在兩大缺陷：規劃不足與執行拖延。他表示，管理者和政客們往往存在行動偏好，常將規劃視為開工前不得不忍受的煩瑣程序。強行設定過緊的工期最終可能導致成本和時間增加，因為壓縮時間表最簡便的方法就是簡化規劃流程。倉促的規劃會引發後續問題，造成延誤並推高成本。

弗林夫比約格認為，周密的規劃應配以快速執行：他説風險源於施工或實施階段出現的低概率事件——黑天鵝現象。疫情期間、通脹爆發、勞資糾紛或自然災害等突發事件，都可能打亂最佳計劃並顛覆成本預估。他提出的風險緩釋策略是"慢思考、快行動"，即在前期充分調研，一旦決定推進便全速實施。

出人意料的是，他推崇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為精細項目管理的典範。皮克斯電影創作始於簡要故事大綱，經員工團隊多輪評審反覆打磨。達成共識的大綱成為劇本基礎，同樣經歷多次迭代。劇本隨後轉化為約2700張詳細分鏡，製成模擬成片的粗剪視頻。視頻會展示給項目外圍員工，其反饋將引發重大修改。新的分鏡製作完成後，該流程會重複七八次。弗林夫比約格指出，這套流程既賦予導演創作自由，又能確保在投入昂貴動畫製作、聘請演員、製作音效和配樂前，對電影每個環節進行充分測試和審查。

弗林布傑格先生指出，一個常見的挑戰是，負責開發項目的人員未能從其他項目中汲取經驗。他推薦了一種名為"參照類預測"的方法：規劃者應先確定與自身項目相似的項目類別，然後考察這類項目在實踐中的表現。通過應用諸如高速公路橋樑每米平均造價、廚房翻新平均耗時或新IT系統平均效益等指標，可以判斷擬議項目是否合理。消除"獨特性偏見"後，規劃者能更現實地評估成本與收益。

弗林布傑格認為，控制大型項目成本的最佳方式是將其分解為可重複的小步驟。他以馬德里地鐵為例，該項目在1995至2003年間建成76個車站和81英里地鐵線路。馬德里採用單一標準車站設計，並動用多台掘進機快速挖掘短區間隧道，其目標不是建造地標工程，而是以合理成本服務通勤者。

這對美國具有警示意義——該國基礎設施建設成本已飆升至令人窒息的水平。舊金山中央地鐵（全長1.7英里的輕軌線，今年1月全線開通）最終造價約為每英里12億美元。加州高鐵項目舊金山至安納海姆段首期工程近期預估成本達每英里2億美元。當世界各國以遠低於美國的成本建造大型交通系統時，許多美國官員卻持宿命論態度，正如紐約大都會運輸署前負責人所言：“建設成本就是建設成本。“本特·弗林布傑格對此觀點堅決反對。

萊文森先生的著作包括《盒子：集裝箱讓世界變得更小，世界經濟變得更大》。

刊登於2023年2月7日印刷版，標題為《保持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