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教會了海明威寫作 - 《華爾街日報》

歐內斯特·海明威在堪薩斯城星報工作不到七個月——介於1917年高中畢業與1918年駕駛一戰救護車之間——但這份工作讓他開啓了職業作家生涯，他深知自己受惠於該報的文體指南。

“這些是我學到的關於寫作行當最寶貴的準則，“他在1940年説道，“我從未忘記。任何有才華的人，只要真誠感受並如實書寫他想表達的內容，遵守這些準則就一定能寫出好文章。”

文體指南為出版物提供語法和用詞規範。它們常糾正常見錯誤，比如混淆"who"和"whom”。也解決爭議性問題：“French fries"還是"french fries”？優秀的文體指南會給出答案，確保章節、版本乃至網頁間的一致性。

當文體指南變得道貌岸然時就會引發爭議。美聯社（其文體指南或許是美國最具影響力的）最近建議避免使用"the French"和"the poor"等表述，認為這些詞"非人化”。網絡嘲諷迫使美聯社撤銷了關於"the French"的條款，但仍堅持要求禁用"the poor"，儘管《欽定版聖經》明言"窮人你們永遠同在"。

人們常説海明威簡潔的文風反映了聖經著名譯本中樸素的用詞與具象描寫，但堪薩斯城星報的文體指南對其寫作風格的影響或許更為深遠。其開篇要義既是作家的金科玉律，也是理解海明威技巧的絕佳入口：“用短句。用短段。用有力的英語。要肯定，勿否定。”

這是110條準則中的第一條，以小字體密密麻麻印在一張紙上。“入職時他們會發這個讓你學習，“海明威回憶道，“之後你就得對其內容負全責，就像聽完軍規宣讀就得遵守一樣。”

《星報》有些規定寬泛而常見：“不定式不要拆分”；有些則極為精確：“慎用’only’——‘He only had $10’意指他是唯一擁有這筆錢的人，而’He had only $10’才表示他全部現金只有十美元。”

部分條款已顯陳舊：“候選人支持用’indorsement’而非’endorsement’"、“優先使用’motor car’但’automobile’也不算錯”。該報也不乏幽默感：“應寫’死於心臟病’而非’心力衰竭’——畢竟所有人最後都’心臟停止跳動’"。

其中一條規定堪稱美聯社新規的前身：“用’殘疾男孩’而非’瘸子’"。《聖經·傳道書》有云：“日光之下，並無新事。“編輯們永遠需要做出判斷。

離開《星報》前夕，海明威在給父親的信中寫道：“我積累了寶貴經驗，寫出過好作品，也確實捱過不少罵。“他補充説，最深刻的教訓是"要記住運用優秀——實則是完美的——文體。”

米勒先生系希爾斯代爾學院道瓊斯項目主任，著有《博覽羣書：關於作家、藝術家與思想的新聞寫作》

歐內斯特·海明威在愛達荷州太陽谷打字，1939年。照片：/美聯社刊登於2023年2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報紙教會海明威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