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勞動力市場極度緊張 美國企業主加薪僱傭移民工人

如今，赴美務工的移民比近年來任何時候都更快找到工作，薪資更高，工作條件也更好。僱主和經濟學家表示，在許多情況下，移民工人的薪酬已與美國本土工人相當。

美國勞工部數據顯示，去年12月底全美職位空缺增至1100萬個。儘管白領就業市場的緊張態勢似乎有所緩解，但僱主們表示，招聘時薪制工人仍是一大難題。1月份失業率降至3.4%，創53年來新低。許多小企業主表示，他們無法僱傭到足夠的本土出生及歸化工人，只能支付溢價僱用移民工人。

這種火熱的勞動力市場狀況推高了消費者面臨的工資和物價水平，迫使美聯儲持續加息以對抗通脹，這成為當前就業市場的另一顯著特徵。

由於廚師和洗碗工短缺，華盛頓特區Lauriol Plaza餐廳老闆路易斯·雷耶斯不得不在移民聚居區的地鐵站和公交站發放招聘傳單。

“用工缺口非常大，“雷耶斯先生説，“這種壓力令人窒息。我經常失眠，思考該如何維持餐廳正常運營。”

為留住員工（其中絕大多數是移民），雷耶斯已提高工資並增加福利。他表示，疫情前聖誕節通常會發放免費午餐券作為獎金。而去年12月，他向"代表餐廳靈魂的後廚團隊"發放了250至5000美元不等的現金獎勵。

在美國尋求就業的移民羣體中，既有持有有效工作許可者，也有無證務工人員。部分移民通過非法越境躲避抓捕，依靠親友組成的地下網絡謀得工作；更多人則在入境時申請庇護，由此啓動長達數年的司法程序——在等待期間他們能獲得工作許可（從而賺取更高薪酬）；還有部分人獲得了季節性工作簽證，但僱主表示這類簽證數量遠不能滿足需求。

雖然官方未統計無合法身份移民的薪資數據，但經濟學家指出，根據美國向拉丁美洲的匯款情況，其收入顯然在增長。世界銀行估算2022年拉美地區僑匯收入增長超9%，達1420億美元。

“差距非常明顯，“兩年前成功偷渡到美國的洪都拉斯移民何塞·莫里略表示。他初到美國時首份工作時薪約13美元，如今在佛羅里達州倉庫從事貨架組裝時薪已達18美元。由於工作需要往返紐約、新澤西和堪薩斯等地，他還獲得了包括住宿在內的更多福利。“這能省下大筆開支，“他説。

華盛頓地區的移民建築工人日均收入在疫情前為120美元。厄瓜多爾移民列寧·卡利克斯表示，如今已上漲超60%至約200美元。他所屬的"華盛頓聯合工人組織"致力於為新移民提供培訓和法律支持，確保其薪酬不低於市場水平。美國勞工部數據顯示，自2019年底以來，全美建築工人時薪整體上漲約15%。

15年前初到美國時，卡利克斯先生從建築工地小工做起。如今他不僅獲得工作許可、成為電工和裝修專家，還擁有載滿施工工具的皮卡車，並通過個人網站接單僱傭其他移民工作。

“新移民切忌通過大幅壓價來獲取工作機會，這會導致行業薪資整體下滑。“卡利克斯強調。

委內瑞拉廚師弗雷迪·莫龍去年9月抵達華盛頓後很快找到建築工作。他表示隨着崗位升級，收入已顯著提高。承包商提供的建築、管道等工種日薪約150美元。

轉戰匹茲堡後，莫龍以房屋粉刷工身份獲得穩定工作，日薪170美元，每月至少能給委內瑞拉的妻兒寄回300美元。

邊境移民激增

2022財年（截至9月30日）美墨邊境截獲移民達220萬，主要來自墨西哥、中美洲、古巴和委內瑞拉。拜登政府延續了包括《第42條》疫情驅逐令在內的多項邊境管控措施。國會仍在就邊境安全政策展開辯論。

薪資上漲和崗位空缺是移民難以遏止的原因之一。疫情初期因出行限制和簽證停滯導致移民鋭減，但隨着美國經濟重啓，越境人數再度飆升。

與此同時，拉丁美洲整體局勢惡化以及古巴、尼加拉瓜等國的政治壓迫，已驅使數十萬人踏上移民之路。

自2020年底以來，約有260萬非法入境移民在申請庇護期間獲准留在美國。約一年後，他們獲得了社會保障號碼和工作許可，這些證件在移民案件審理期間有效——該過程可能耗時五年甚至更久。

拜登政府還大幅擴展了"臨時保護身份"計劃，該計劃保護因戰爭或自然災害而動盪國家的移民免遭驅逐，併為其提供工作許可。根據移民政策研究所分析，政府已為超過70萬非法滯留移民授予此類保護，主要來自委內瑞拉和海地。

社交媒體上的非正式網絡將求職移民與潛在僱主對接，進一步推動了這股求職潮。因此許多移民在離家前就已知曉美國有現成工作等着他們。

在臉書上，墨西哥尤卡坦半島的瑪雅社區會收到美國西海岸親屬發佈的招聘信息，比如最近一則帖子寫道：“招聘清潔人員，時薪16至18美元，工作時間靈活。”

危地馬拉人通過臉書帖子和TikTok視頻分享招聘信息。其中寫道：“急聘聖誕漿果包裝工，需吃苦耐勞、責任心強的危地馬拉人赴美工作。”

8月，一位51歲的哥倫比亞銷售代理在疫情期間失去牙科用品公司工作後，持有效期為六個月且不允許工作的美國旅遊簽證抵達。在家鄉，她和丈夫為購買旅遊區房產欠下10萬美元銀行貸款。由於失去收入，她已拖欠約3.5萬美元還款。

數月來，她研究了美國移民工人的Facebook羣組，並聯繫了哥倫比亞熟人，他們告訴她紐約市郊區有工作機會。

“我下午2點抵達紐約，4點就在華盛頓港一家熟食店找到了製作三明治的工作，“她説。這份工作每小時15美元，足夠租住一間洗衣房棲身。

如今，這位女士表示通過在餐廳廚房工作、照顧老人和打掃房屋，每週能賺取900至1,300美元現金。在哥倫比亞有工作時，她需要一個月才能賺到在美國一週的收入。她只在週六上午休息。

“我的目標是還清所有債務，攢錢在哥倫比亞建一棟房子和兩間出租小屋，最多在美國待五年，“她説。

委內瑞拉移民塞爾吉奧·瓦爾德拉馬去年穿越格蘭德河向美國邊境巡邏隊自首申請庇護，雖未獲工作許可，但移居田納西州幾天後就在番茄加工廠找到了時薪約13美元的工作。現居弗吉尼亞州的他，在蔬菜加工廠每小時能賺15美元。作為厄瓜多爾的服務員時，他每小時收入不足2.5美元，因此多年來首次能夠匯款給委內瑞拉的妻子，為五個孩子購買學習用品。

“在厄瓜多爾很難存下錢，為了滿足其他孩子的需求，我們最終不得不減少給某個孩子的供給，”他説。

供需關係

美聯儲大幅加息以試圖為經濟降温並抑制通脹——去年通脹率達到了四十年來的最高水平。許多經濟學家預測這將推高失業率並引發經濟衰退，從而降低建築等嚴重依賴移民工人的行業對勞動力的需求。

許多僱主明白，鑑於經濟衰退風險加劇，今天僱傭的工人明天可能就不再需要。但目前，更多人正面臨相反的問題：勞動力短缺正在損害銷售、投資和增長。

僱傭無工作許可人員的僱主面臨法律風險。拜登政府宣佈將重點打擊此類僱主，這與特朗普政府經常逮捕和驅逐工人本身的政策重點有所不同。

移民工人通過工作許可獲得社會安全號碼，有些人則購買假號碼。在這些情況下，僱主會代扣代繳税款。許多非法在美務工人員也自願繳税，希望這有助於他們未來的移民申請。

由於工人短缺，美國近年來增加了H-2B簽證數量（該簽證允許僱主為季節性崗位僱傭低薪外籍工人），但數量仍遠低於僱主需求。

“任何去餐廳用餐的美國人都能看到我們在人員配備方面遇到的真實問題，”季節性就業聯盟執行董事格雷·德拉尼表示。該聯盟是一個為H-2B簽證項目發聲的美國貿易組織。

景觀設計師、漁業、度假村或縣集市經常使用這類簽證來填補美國人不願以現有薪資接受的季節性職位。喬治梅森大學經濟學教授邁克爾·克萊門斯指出，僱主對該簽證的需求長期超過供應量，這表明企業急需勞動力。H-2B簽證通過抽籤系統發放。

國會設定可用簽證數量——2023財年的總限額約為13萬份。政府數據顯示，今年冬季已分配了部分名額，夏季可用簽證不足8萬份。然而僱主們已為温暖季節申請了14.2萬份簽證。

“我們就像擲骰子一樣爭取這些工人，”紐約州昆斯伯裏Lake George房車營地老闆戴夫·金説。這個佔地180英畝的户外度假村去年申請了6名景觀維護H-2B工人。

金先生最終獲得了6名工人的認證，但7月15日的批准來得太晚，無法充分發揮作用。由於不得不取消季節末無法啓動的項目，他最終有兩個職位未能填補。該度假村本季度再次面臨同樣問題。

“我們從未遇到過比現在更嚴峻的季節性職位空缺挑戰，”金先生表示。這個年收入約600萬美元的家族企業已運營近六十年。

金先生有超過150萬美元的儲備金用於擴建和設備採購，但找不到工人來開發項目，比如一個帶有滑梯和橡膠地面的大型兒童遊樂場，或者使用將要購買的設備。

“這是我們第57個賽季，目前我不確定在找到這個問題的永久解決方案之前，我們還能堅持多久，”他説。

聯繫 聖地亞哥·佩雷斯，郵箱 [email protected] 和米歇爾·哈克曼，郵箱 [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2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僱主支付更多費用僱傭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