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寄望於久違的中國遊客迴歸 - 《華爾街日報》

泰國邦波——2020年初，當巴士不再駛來時，沒過多久，商家們便如雪崩般倒閉。紀念品商店首當其衝，接着火鍋店任由租約到期，最終連7-11便利店也關門歇業。

如今，隨着中國重新開放邊境，這片靠近泰國主要國際機場的三星級酒店羣正重現生機。曾專營中國遊客生意的度假村Chor Cher裏，身着整齊制服的員工每日到崗，儘管其389間客房仍空空如也。牆面新刷的油漆泛着微光，新傢俱也已擺放就位。

“我們已萬事俱備。“Chor Cher的副經理Nittya Sairmat説道。

此類酒店曾是許多中國旅行團的首站落腳點，遊客在此搭乘巴士前往曼谷購物或奔赴芭堤雅海灘享受水療。在新冠疫情期間，Chor Cher通過充當隔離中心勉強維持運營，而周邊大多數商家早已人去樓空。

這座陷入詭異沉寂的小鎮，正將復興希望寄託於中國遊客的迴歸。

中國嚴格的清零政策曾限制公民出境遊，直至今年一月政策放寬，壓抑已久的需求釋放帶來複蘇曙光。據聯合國世界旅遊組織數據，2019年這個全球最大出境遊市場約有1.55億人次出境消費2550億美元。在印尼、日本、澳大利亞等亞太地區，中國遊客曾是日益重要的收入來源。

2019年，澳大利亞接待了144萬中國遊客，消費約70億美元——佔入境遊客總數的15%和旅遊收入的三分之一。此後，中國遊客數量驟降超95%。同年日本接待中國遊客950萬人次，佔比超30%。而去年僅有13.4萬人次，佔比降至8.8%。

由於中國近期新冠疫情爆發，兩國對來自中國的旅客實施檢測要求，這或將阻礙遊客迴流。

泰國官員和業內人士表示，入境遊客數量可能需要兩年才能恢復至疫情前峯值。但導遊們的電話已開始頻繁響起。負責遊客安全的警務人員與兩名旅行社代表近日造訪了Chor Cher酒店，檢查客房並拍攝新的宣傳照片。

“這是個非常積極的信號，“賽瑪女士説，“我們期待遊客會逐步迴歸。”

中國遊客的缺席重創了泰國經濟——官方數據顯示2019年旅遊業佔GDP的五分之一。當年約四分之一的入境遊客來自中國，貢獻了國際旅遊收入的40%。到2021年10月泰國重新開放邊境時，許多完全依賴中國市場的企業已倒閉。

部分商家通過吸引東歐、印度及東南亞客源轉型求生，但新市場仍不足以填補缺口。

“我們需要全球遊客迴歸，而不僅是中國客源，才能恢復正常。“曼谷著名景點鄭王廟的僧人Phramaha Wachara Soma表示。這座寺廟3美元左右的低廉門票在困難時期能接濟周邊居民，如今越南等亞洲遊客正逐漸增多，他們熱衷租借泰式傳統服飾拍照留念。

但這與疫情前每日約1萬名遊客（其中多達70%來自中國）相比仍相去甚遠。

“過去到處都能看到中國人，總是擠得水泄不通，“79歲的店鋪老闆Pornthip Saeng在寺廟臨河入口處售賣手包和扇子時説，“我聽説他們正在回來，希望這是真的。”

農曆新年假期期間，曼谷周邊只零星見到中國遊客，而這個假期通常是旅遊高峯期。從本月開始，中國將恢復包括泰國在內的20國團隊遊，這應會提振遊客數量。與此同時，政策制定者正在反思他們的方法。泰國政府機構泰國旅遊局表示，希望吸引高端遊客，他們會更頻繁地造訪，停留更長時間，並在奢侈品上花費更多。

“儘管遊客數量可能無法與疫情前相比，但通過這一策略，我們希望收入至少能恢復80%，“泰國旅遊局局長育塔薩·素帕頌説。

中國遊客在泰國的激增也招致了一些批評。大部分遊客過去是跟團遊——由旅行社安排的廉價全包套餐，通過專為他們量身定製的酒店、餐廳和購物中心網絡運送他們。當地人對於成羣結隊跟在揮舞旗幟的導遊後面、佔據整個街區和餐廳的遊客感到不滿。業內一些人抱怨説，這些旅行團是一種騙局，創造了一個封閉的經濟體，主要讓少數與中國投資者關係密切的大亨受益。

然而當中國遊客不再到來時，數十萬工作崗位隨之消失，整個供應鏈也遭受重創。一位導遊表示，會説中文的導遊們為了在商場裏爭得一席之地謀生，不得不兜售服裝、零食——甚至作為寵物出售的鬥魚，總之有什麼賣什麼。隨着中國遊客以往熱衷搶購的各種商品需求驟減，農民們改種其他作物，食品加工廠紛紛倒閉。

“中國關閉邊境產生了多米諾骨牌效應，”泰國國際旅遊貿易協會理事、酒店業從業者布傑德·温查利蓬表示。與中國市場相關的商業無法依靠其他國家的遊客維持，因為他們想要的東西截然不同。“西方遊客不會來這裏大量購買榴蓮幹，”他説。

目前赴泰的中國遊客主要是能承擔高價的商務人士和自由行旅客。泰國旅遊局預計到年底將接待約500萬中國遊客，約為疫情前水平的40%。由於護照和簽證申請積壓，以及中國是否會堅持新政策的不確定性，高漲的需求有所緩和。

在旅遊產業鏈邊緣謀生的泰國底層民眾表示，情況只會好轉。57歲的農·瓦拉通在曼谷愛侶灣神龕外賣了40多年的鮮花和護身符。前來祈禱的遊客會購買這些物品作為供品或吉祥物，她每天僅能賺取幾美元。通常對神龕印度教習俗不太熟悉的西方遊客很少光顧她的生意。

她滿懷希望，認為來自中國遊客數量的增長將改善她的經濟狀況。

“遊客增多是好事，”她説。“這意味着更多的收入。”

Wilawan Watcharasakwet 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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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於2023年2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泰國寄望中國遊客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