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人士稱TikTok的算法機制給美國監管帶來挑戰——《華爾街日報》

華盛頓——中國可能通過TikTok影響美國民眾觀看內容的問題，正日益引發美國政策制定者的擔憂，而這一難題或許難以通過簡單方案解決。

TikTok表示已設計一項計劃，允許美國官員核查其專有算法（即向用户推薦視頻的計算機代碼核心機制）是否受到北京方面影響。

部分美國官員和獨立研究人員指出，該方案存在實際執行困難。他們認為，判定算法為何提升或降低某些內容的優先級是項複雜任務，通常無法得出明確結論。

“從技術層面看確實非常困難，“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馬克·華納（弗吉尼亞州民主黨籍）表示。他稱美國監管機構或許能審查TikTok核心算法，但該應用大部分代碼仍將在北京編寫。

這款風靡全球的短視頻應用由中國企業所有，這令美國政府官員感到憂慮。他們聲稱中國政府可能操縱用户觀看內容，或獲取美國用户數據。

TikTok承諾公開算法透明度，是其抵制日益高漲的封禁呼聲的核心對策。

這家隸屬於北京字節跳動有限公司的企業表示不會允許中國政府幹預，但提議讓美國甲骨文公司獲得算法代碼訪問權限，併為政府審查人員標記問題——這是其耗資15億美元隔離美國業務運營計劃的一部分。

一位TikTok女發言人表示，該公司的提案"包含政府和獨立監督的多層機制，以確保不存在可被用於訪問數據或操縱平台內容的後門程序”。

社交媒體研究人員指出，即便TikTok的監管者能跟上代碼的持續更新，他們還需要獲取算法如何過濾和評級平台海量視頻的詳細信息，以確保沒有人為干預。

“即使TikTok公開每一行源代碼，算法對內容展示的影響仍無法直觀顯現，“研究社交媒體如何影響公共話語的非營利組織"全國公民大會"CEO卡梅隆·希基表示。

據TikTok發言人介紹，根據該提案，甲骨文公司需要審核所有TikTok代碼後才能上線運營。甲骨文還將監控代碼是否按預期運行，並有權獲取評估平台完整性所需的其他信息。

TikTok已提議授予甲骨文公司訪問其算法代碼的權限，併為政府檢查人員標記問題。圖片來源：賈斯汀·沙利文/蓋蒂圖片社TikTok上的政治內容是美國官員國家安全關切的核心問題。華納等人認為，中國政府可能試圖通過操縱美國用户在TikTok上看到的內容來製造社會分裂、影響輿論或左右選舉。

應對這些擔憂的部分挑戰在於，確定內容為何在TikTok上傳播或不傳播並非一門精確科學。一些TikTok用户長期以來懷疑該應用的算法不利於涉及政治話題的內容。

科貝特·帕斯科（Corrbette Pasko）的同名賬號以諷刺方式發佈X世代新聞更新，擁有超過27.1萬粉絲。她表示，自己經常修改視頻的標題或附文以隱藏政治主題。

“我用變音符號拼寫‘墮胎’（abortion）這個詞，”她説。

去年秋天美國中期選舉及隨後的喬治亞州參議院決選前，帕斯科與其他21位知名TikTok創作者（即網紅）共同參與了一項實驗。

每位網紅在TikTok上發佈了兩段幾乎相同的視頻。兩段視頻都鼓勵觀眾投票，不帶黨派傾向。但在第一組視頻中，網紅們口述或輸入了與投票相關的詞彙，如“#選舉”或“#去投票”。第二組視頻中，創作者未添加任何與投票相關的文字。

組織該實驗的非營利機構"加速變革”（Accelerate Change）數據顯示，除三個案例外，第二組視頻獲得了更多觀看量，總觀看量是前者的兩倍多。

TikTok表示已制定計劃，允許美國官員核查其專有算法是否受到北京方面影響。圖片來源：Andrew Harrer/Bloomberg News加速變革組織致力於提升少數族裔羣體的公民參與度，其行動時常與進步事業相契合。該組織披露，過去五年中其從TikTok競爭對手Meta Platforms公司獲得的項目資助佔比不足1%。

加速變革組織主席彼得·穆雷表示，研究結果顯示當TikTok檢測到與投票相關的內容時，會持續壓制相關視頻。該組織在YouTube和Instagram進行的平行實驗中，並未觀察到明顯的參與度差異。

“我們從未見過哪個社交媒體平台會全站壓制選民相關內容，“穆雷先生説，“這種情況僅發生在TikTok上。”

其他社交媒體研究人員指出，該實驗引發了對TikTok處理政治內容方式的質疑，但無法證明TikTok存在故意壓制投票相關視頻的行為。

他們認為，結果可能受更微妙因素影響，例如屏幕顯示文字數量、22位網紅及其受眾特徵——這些樣本僅代表TikTok龐大平台的極小部分。

研究網絡虛假信息的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助理教授約瑟芬·盧基託表示，美國官員在分析算法時將面臨類似挑戰。

“即使甲骨文公司審查後發現某些偏差，“她説，“也很難將其歸因於人為操縱。”

TikTok女發言人表示，該實驗並不支持"加速變革"組織的結論，並指出該團體未測試與投票無關的視頻是否會產生類似效果。她表示TikTok不會基於任何主題（包括政治）對視頻進行分類或推薦，推薦內容完全基於用户行為。

為增進用户對視頻未獲分享原因的溝通，TikTok上週宣佈將測試新功能模塊，用户可查看平台是否判定其視頻"不符合推薦條件”。

據《華爾街日報》援引知情人士報道，TikTok高管團隊自身也時常難以理解算法表現。2020年夏季，部分美國高管發現某些創作者視頻瀏覽量離奇下降，後證實是中國團隊調整了算法參數。

知情人士透露，部分受影響內容涉及投票動員。

TikTok發言人回應稱，目前缺乏足夠信息評估投票相關或其他主題內容的具體影響。

——John D. McKinnon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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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2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TikTok算法模式對美國構成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