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和敍利亞遭遇地震重創——"今天我親手埋葬了孩子們" - 《華爾街日報》

土耳其貝倫——週二，當太陽在吉爾尼街落下時，數十名雙手和手臂沾滿灰白色灰塵的人們默默地在被夷為平地的公寓樓廢墟中搜尋。

伊斯梅爾·帕拉克和他的妻子在瓦礫堆中挖掘，尋找帕拉克先生的母親，據他們説，她被埋在了六層倒塌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金屬之下。

隔壁，法蒂瑪·科馬特在她家的廢墟中尋找兩個兒子的遺物。幾小時前，她發現兩個男孩——11歲的艾哈邁德和17歲的阿卜杜拉——已經死亡，並在廢墟中相互依偎。

“我今天埋葬了我的孩子們，”科馬特女士輕聲對鄰居説。“哦，所以你找到他們了？”他回應道。

法蒂瑪·科馬特在這場災難中失去了兩個兒子。貝倫以及土耳其南部其他城市、城鎮和村莊的居民因震驚和悲痛而麻木，他們在週一的兩次強烈地震後，面對嚴寒和停電，努力尋找失蹤者並維持自己的生命。

截至當地時間週三晚上，土耳其和敍利亞已有超過11,700人在地震中喪生。土耳其當局報告至少有9,057人死亡，敍利亞的死亡人數超過2,600人。

降雪和道路堵塞阻礙了救援和救災工作。週二，總統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宣佈在受災地區實施三個月的緊急狀態，強調這次地震是“一個世紀以來最嚴重的災難”。

第一次地震於凌晨4點17分襲擊了吉爾內街，居民們説。頃刻間，這個坐落在俯瞰地中海的山坡上、居住着土耳其和敍利亞工薪階層的寧靜社區，變成了一片扭曲冒煙的廢墟荒地。

在科馬特女士家對面的街上，一盞泛光燈照亮了另一棟倒塌的建築。救援人員發現了一條被確認為38歲敍利亞母親的斷腿。他們試圖找到她遺體的其餘部分。

貝倫是哈塔伊省的一部分，距離7.8級和7.6級地震的震中約140英里。

週一晚些時候部署到該地區的志願救援人員埃姆雷·多爾塞爾表示，哈塔伊省尚無官方傷亡數字，且破壞非常嚴重，搜救隊尚未抵達許多地區。

在貝倫一棟建築的廢墟下發現了一具屍體。平民和救援隊員圍坐在火堆旁取暖。“我們正在與時間賽跑，”多爾塞爾先生説，“人員和物資都不夠。”

吉爾內街周邊的社區是土耳其與敍利亞共享地帶的縮影——過去十年間，隨着超過1000萬敍利亞人為逃離內戰流離失所，這裏見證了全球最大規模的難民潮。其中300多萬人定居在相對安全的土耳其。

數萬名敍利亞人遷至哈塔伊省，儘管土耳其國內經歷了未遂政變和經濟動盪等亂局，他們仍在此相對安寧地生活。

週一的強震終結了這種平靜。這場災難直擊土耳其與敍利亞多重危機的交匯點，給歷經十年動盪的數百萬人帶來了新的創傷。

在土耳其，地震重創了這個飽受通脹困擾、正準備舉行總統選舉的國家——長期執政的埃爾多安正謀求連任。

對敍利亞而言，這場地震是繼十年內戰後的又一悲劇。期間經歷了俄羅斯空襲、阿薩德政府的化學武器攻擊以及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的暴行。

受災最嚴重地區幾乎缺乏所有必要救援資源：醫院、診所、工程機械、急救人員及其他關鍵基礎設施。當地救援人員表示已不堪重負。

在經濟壓力下，隨着越來越多土耳其人對難民存在感到不滿，在土敍利亞難民近期面臨日益高漲的反移民情緒。

面對政敵對其收容敍利亞難民政策的批評，埃爾多安去年承諾將通過"自願計劃"讓多達百萬敍利亞人重返祖國。

人權觀察組織指出，土耳其當局去年曾違背數百名敍利亞男子意願將其拘留並驅逐。

華盛頓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敍利亞問題專家娜塔莎·霍爾表示：“如今敍利亞各地危機疊加。“霍爾女士説：“土耳其曾一度是避難所，而這場自然災害暴露了該地區的裂痕。”

在科馬特女士家街區後面的吉爾內街附近，一個土耳其家庭緊緊相擁。兩名身着橙色制服的救援人員含淚擁抱。他們身旁的地上，一具17歲男孩的遺體躺在只鋪着白布的單薄牀墊上。

土耳其災害應急機構AFAD的一名工作人員——一位灰白鬍茬襯着皺紋的高個子男子——站在街上點燃香煙。他的團隊幾分鐘前剛從附近建築廢墟中救出這名少年。

“我們一整天都在廢墟中救人，還會繼續工作，“他説着走向隔兩棟樓的下一個倒塌建築。

他的同事們爬上兩輛大型工程車，開始像做手術般鑿開壓成餅狀的混凝土鋼筋結構。破碎機作業時，建築廢墟周圍已聚集起人羣。

這棟樓裏曾居住着數十個土耳其和敍利亞家庭。

貝倫市某建築廢墟中的一張牀墊。搜救隊員在貝倫市一棟建築的廢墟中尋找倖存者。57歲的哈桑·穆罕默德·阿卜杜拉表示，他於2011年逃離敍利亞後與家人定居貝倫。他40歲的兒子（一名建築承包商）和兒媳（農場工人）曾帶着在土耳其出生的五歲孫子居住在這棟現已倒塌的樓房裏。

阿卜杜拉一家當初逃離了哈馬市——當時數十萬人湧上街頭要求阿薩德下台，政府軍隨後出動坦克並圍困該城以鎮壓日益壯大的反抗運動，這場衝突成為後續內戰的序幕。

此刻阿卜杜拉先生站在街上，等待着從瓦礫中找回兒媳和孫子。

“就像在哈馬時一樣。讓我想起他們投擲桶裝炸彈的場景，“他這樣描述地震時的情形。

在黑暗與刺骨寒風中，救援人員正不斷鑿開更多混凝土和鋼筋碎片。街道對面，鄰居們和其他人圍着用建築殘骸（某户人家的百葉窗和櫥櫃門）燃起的篝火取暖。

發電機轟鳴作響，探照燈將光束射向廢墟的裂口。

最終，鑿擊聲中出現了一雙赤足。救援人員為遺體蓋上毛毯。一家三口相擁而泣。

科馬特女士所在樓房倒塌時，她也被困了一小時，直到丈夫用車載千斤頂救出她。數小時後，她發現兩個兒子相擁在鋪着藍色牀單的牀墊上。附近的廢墟里還有一個裝飾着獨角獸圖案的兒童揹包。

“我們在尋找孩子們的物品，”她説。“除此之外，房子裏什麼都沒留下。”

Nilufer Aygun 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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