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非永恆》評論：鑽石何以成為鑽石——《華爾街日報》

《永恆不再》中的錢杜·巴伊圖片來源：SHOWTIME若將《永恆不再》比作天氣預報，它預言的正是一場颶風即將席捲情人節賀卡搭建的房屋。實際上，影片探討的是鑽石：不僅現有技術已能製造出與天然鑽石難辨真偽的寶石，根據賈森·科恩這部多維度的紀錄片所述，人造鑽石已悄然滲透全球鑽石供應鏈。女孩們是否需要尋找新的"至愛"？

科恩調查的清晰之處在於，片中每位受訪者都懷揣特定目的。例如馬丁·拉帕波特——這位鑽石行業的堅定捍衞者通過《拉帕波特鑽石報告》（行業價格標準）長期維護傳統理念，認為訂婚戒指的真實性映射着背後愛情的真摯。“他們正在竊取鑽石夢”，他如此評價造假者。但據言辭犀利得頗具喜劇效果的珠寶設計師兼作家阿賈·拉登（著有《沉迷：珠寶、執念與慾望如何塑造世界》）所言，擁抱這個夢想等於投資"雙重謊言"。她主張鑽石的稀缺性、價值乃至美感本就是戴比爾斯等倫敦鑽石財團編織的幻象。“談論戴比爾斯時很難不顯得妄下論斷"，她説道，語氣中卻充滿審判意味。

戴比爾斯官方的立場——包括關於鑽石的故事、傳説以及對其開採為非洲帶來利益的浪漫化想象——由去年卸任公司品牌與消費者市場執行副總裁的斯蒂芬·盧西爾提出；公司可能已預見了這部影片的走向。但拉登女士陣營中也存在尷尬，例如合成鑽石種植者約翰·賈尼克等人表現出的態度，他對"夢想"以及伊恩·弗萊明曾寫的"鑽石恆久遠"這一概念嗤之以鼻。他表示並非如此：現有鑽石產業必須讓位於採用新技術、以新方式利用這些石頭的新行業。他還補充道，“浪漫愛情的概念只有約150年曆史。“這對威廉·莎士比亞來説可能有些震驚，但觀點已然闡明。這讓守舊派深感憂慮。

導演科恩——同時負責影片採訪——並未刻意説教，而是在探討內在價值的概念。某物價值幾何？無非是有人願意支付的價格，即使所得純屬象徵（這一點拉帕波特先生與拉登女士或許能達成共識）。“問題不在於合成鑽石，“拉帕波特先生説，“而在於未披露合成鑽石的事實。“這或許顯而易見，但總需要有人説出來。

但當有人發聲時，卻鮮有回應：從紐約西47街著名鑽石區出發，科恩先生追蹤鑽石故事至中國、印度、博茨瓦納和拉斯維加斯，在塞爾維亞出生的寶石學家杜桑·西米奇身上發現了一條貫穿線。西米奇因合成鑽石的崛起而處於人生十字路口，他試圖警示行業人造寶石已滲透天然寶石市場的努力無人理會；他驗證天然鑽石的新方法也遭忽視。就像印度鑽石市場上商人們對這個話題小心翼翼、避而不談的態度——這似乎是眾人心照不宣卻不願觸及的常識——本評論對西米奇在《永恆不再》中的終極旅程也應保持沉默，這暗示着你購買的石頭或許僅此而已。

安德森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電視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