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氣球計劃從卑微起步發展壯大 - 《華爾街日報》

中國高空氣球技術的起步階段已發展為現代項目，這些高聳的、比空氣輕的數據收集裝置如今正令美國軍事機構感到不安。

四十年前，中國科學家通過解析德文和日文資料，在筆記本上草草計算，用報紙碎片粘合設計出一款研究用氣球，希望它能飛向太空邊緣。

據中國科學院轉載的新華社文章，當原型準備就緒時，研究團隊選擇在中秋節進行測試——這個節日有放天燈的傳統。這個約小型旅遊熱氣球大小、用於探測宇宙高能粒子的飛行器，成功消失在了平流層中。團隊將其命名為"HAPI"以反映當時的心情。

2022年5月，中國主導的研究團隊在中尼邊境準備發射氣象氣球。圖片來源：孫飛/Zuma Press北京堅稱其努力純屬科研性質。但上週出現在蒙大拿州上空、攜帶三輛巴士大小設備的白色中國巨型氣球——其高度遠超民航客機巡航高度——讓華盛頓及其他方面看到了更廣泛的野心。

美國所稱的與中國人民解放軍有關的間諜氣球艦隊中的一架，被中國稱為用於"主要是氣象研究目的"的民用無人飛艇，並稱其偏離航線。當類似氣球隨後出現在拉丁美洲上空時，中方給出了相同解釋。

北京方面批評美國週六擊落氣球的行動是過度反應，並承諾維護"相關公司"的利益，但拒絕回答有關其氣球來源或任務的問題。

外交部發言人本週早些時候表示中國已多次提供關於氣球的信息，週四指責美國進行信息"戰"。

高空氣球在沒有識別信標的情況下漂浮在近太空走廊，遠高於最高約4萬英尺的飛機航線，遠低於60萬英尺以上的低軌道衞星。

同樣，中國的高空氣球計劃，如同其太空和極地研究一樣，似乎存在於先進科學和國防之間的模糊地帶。

美國週四表示有信心認為上週看到的氣球製造商與解放軍有直接關係，是其批准的供應商，並指出其網站上宣傳氣球產品以及過去飛行的視頻。

根據發佈在實體網站上的文件、政府報告和外國行業分析師的説法，中國將高空氣球能力的提升歸功於一批國家支持的機構和企業，包括北京政府運營的科學研究院。《華爾街日報》發現一家公司在其網站上描述解放軍為其客户，而其他實體則在其工作中引用了軍事應用。

公開記錄顯示，多家國有企業參與了氣球研發工作，其中包括一家專注於衞星和光學成像的政府研究機構。據總部位於舊金山的衞星成像公司Planet Labs PBC提供的照片及加州蒙特雷明德伯裏國際研究所的確認，在內蒙古荒涼的草原上，一塊八角形混凝土板被認為是中方氣球的發射場。

早期進行相關試驗的中國科學院現已成為氣球研發的領先中心，並於2017年宣佈在四子王旗建設氣球飛行基地的計劃，該地區正是Planet Labs圖片中的區域。中國的返回式太空艙在附近着陸，而內蒙古也與國家衞星計劃密切相關，不過火箭和航天控制站分佈在全國各地，從南部的海南到西部的甘肅。

有關中國氣球項目的文件指出了一個重要動機：美國在尖端氣球技術上的優勢。

中方機構經常對美國的氣球成就表示羨慕，包括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位於得克薩斯州巴勒斯坦的哥倫比亞科學氣球設施。Planet Labs表示，從上方看，內蒙古的發射場與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發射場相似。

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表示，其從得克薩斯州設施發射的氣球用於與軍事無關的研究。照片：Emily Hudson/美聯社中國科學院在內蒙古宣佈設立氣球飛行基地，該地區靠近中國航天器返回地球的着陸點。照片：連振/Zuma Press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表示，其充氦聚乙烯氣球用於與美軍無關的高空科技探測。五角大樓拒絕比較美中兩國的氣球技術能力。

NASA的氣球通常體積達4000萬立方英尺，相當於195個固特異飛艇的總和——比在美國上空發現的中國氣球預估尺寸大20倍以上。

中國在氣球項目上的投入金額尚未公開。該國對該領域日益增長的關注，恰逢其監控能力提升與核武庫擴張，這反映出習近平主席關於在科技和軍事實力上成為世界強國的明確決心。

該項目高度保密。“中國對氣球項目的信息分享非常封閉，“阿根廷氣球追蹤數據庫StratoCat的編輯Luis E. Pacheco表示。據他透露，在美國近期事件之前，StratoCat的愛好者用户曾在2022年拍攝到類似氣球出現在印度洋、菲律賓和夏威夷附近上空的照片。

中國的大型白色氣球由誰製造仍是個謎。

湖南省企業株洲橡膠研究設計院有限公司自稱是中國最大的氣象氣球製造商，專門生產充入氦氣後能為氣球提供升力的巨型"氣囊”。株洲橡膠最終由國有企業中化集團通過上海上市公司昊華化工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控股。

根據其股市公告，一支旨在確保新技術惠及軍隊的政府基金已對昊華化工進行投資。株洲橡膠有時自稱是解放軍聯合作戰參謀部的供應商，該部門負責戰略與戰備工作。

昊華化工與中化集團未就其氣球業務相關問題作出回應。

中國航空工業巨頭中國航空工業集團（AVIC）——被美國官方列為軍事最終用户企業——以及同樣受美國製裁的中國電子科技集團第三十八研究所也生產氣球。

兩家機構均未回應詢問。

早期開展高空試驗的中國科學院仍通過空天信息創新研究院等多個分支機構參與該領域研究。該院官網曾展示一種繫留氣球如何為北斗衞星導航系統（類似GPS）、軍用無人機與運兵車之間搭建激光保密通信的"空中線路”。去年中科院宣稱創下繫留氣球高度紀錄，該氣球通過16,404英尺長的繫繩與90噸重的基座相連。

中國科學家詳細介紹了繫留氣球技術的突破，例如西藏的這個地面繫留氣球。圖片來源：新華社/Getty Images中國航空工業集團公司（中國氣球製造商）去年11月在中國珠海航空航天博覽會上展出的產品。圖片來源：鄧華/美聯社該研究院還運營着一個浮空器研究中心，隸屬於其衞星部門——光電研究院。光電技術專注於光的研究，包括X射線和商用光纖，並延伸至激光、紅外傳感器和成像等軍事應用。研究院網站上的通知顯示，該氣球中心成立於2005年，與中航工業第605研究所合作。

中國科學院未回覆通過電子郵件發送的置評請求。

美國空軍智庫中國航空航天研究所表示，中國軍方已在高空氣球上進行遠程導彈的墜落測試，以模擬重返地球大氣層。此外，中國科學家提到高空氣球的論文暗示了軍事用途，包括今年的一篇論文，該論文得出結論，激光通信在應急通信和軍事行動領域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

中國外交部和國防部未回應有關政府推動氣球技術軍民融合的詢問。

氣球的軍事應用歷史悠久。

美國內戰期間，交戰雙方曾通過氣球向士兵傳遞戰略信號。在南卡羅來納州海岸附近擊落中國氣球的F-22"猛禽"戰鬥機，其代號"弗蘭克"是為紀念一戰中擅長擊落德國偵察氣球的一名飛行員。冷戰時期，美國空軍還在氣球上安裝相機執行針對蘇聯的"基因特里克"間諜計劃。

中國氣球研究在持續至1976年的十年文革期間陷入停滯。據科學院紀念文章記載，這項研究的復興——包括1983年"和平一號"氣球成功飛行——要歸功於嚴謹的女核物理學家何澤慧，她希望找到比導致科研人員吐血的高山跋涉更先進的宇宙粒子探測方式。

帕切科估計穿越美國的中國氣球體積約180萬立方英尺，是旅遊觀光氣球的16倍，但僅為美國宇航局科研氣球的零頭。氣球愛好者指出，該氣球外形異常光滑，不同於現代氣球常見的南瓜狀輪廓。

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約翰·柯比本週向記者表示：“我們上任時就清楚中國持續發展間諜氣球項目並提升軍事實力的意圖，我們將繼續深化對該能力及中國意圖的認知。”

寫信給詹姆斯·T·阿雷迪，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布萊恩·斯佩格爾，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説明 美國週四表示，確信上週出現的氣球製造商與解放軍有直接關係，是其認可的供應商。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稱美國是在週五表達這一確信的。（更正於2月9日）

刊登於2023年2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的崇高雄心始於數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