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規模裁員還是招聘熱潮？就業市場究竟發生了什麼——《華爾街日報》

利率正在上升，通脹居高不下，經濟衰退的擔憂揮之不去。儘管如此，僱主們仍在持續招聘。

過去三個月美國新增了110萬個就業崗位，並在1月份加速招聘。考慮到去年的經濟降温、消費者因儲蓄減少而縮減開支的跡象，以及一連串的企業裁員公告（尤其是科技行業），這一現象顯得頗為費解。

推動就業熱潮的是經濟中規模龐大但常被忽視的行業。隨着疫情復甦進入最後階段，餐館、醫院、養老院和兒童保育中心終於開始增加人手。這些新增崗位遠遠抵消了亞馬遜公司和微軟等大型僱主宣佈的裁員計劃。

醫療保健、教育、休閒娛樂以及乾洗、汽車維修等其他服務行業的僱主約佔私營部門總就業人數的36%。過去六個月中，這些服務行業共新增119萬個工作崗位，佔同期私營部門全部新增就業的63%，高於此前一年半的47%。

相比之下，以科技為主的信息行業連續兩個月裁員，僅佔私營部門總就業的2%。

日常服務行業的招聘熱潮表明，在疫情初期損失2200萬個就業崗位的重災區行業仍在持續復甦。這些增長可能足以支撐更廣泛的經濟，避免陷入衰退。

推動就業增長的行業包括酒店、醫院和餐館，這些行業在2020年因疫情封鎖和社交距離措施曾裁員。隨着經濟重啓後需求激增，它們開始重新招聘。但企業難以招到足夠的新員工並留住現有員工。

不堪重負的員工紛紛離職，在其他行業找到大量機會。求職者選擇了體力要求較低或允許遠程辦公的職位。許多美國人仍退出勞動力市場，部分擔憂感染風險，部分依靠聯邦福利維持生計，還有人選擇提前退休。

如今隨着疫情影響減弱，服務業多位高管和企業主表示招聘和填補職位變得更容易。

萊恩炸雞連鎖店運營總監艾略特·麥克唐納透露，2021年初至2022年中期間，這家總部位於德州的連鎖餐廳旗下四家直營店每兩週僅收到約一份求職申請。許多員工工作一個月便離職。由於缺少小時工，麥克唐納經常親自負責得來速點餐、製作炸雞和裝盤。

他表示去年下半年求職者開始增多，部分歸因於漲薪的吸引力。公司平均時薪已從兩年前的11美元漲至15美元。目前所有直營店人員齊備，麥克唐納也不再需要頂替小時工輪班。

“敲敲木頭，一切運轉得像疫情前一樣順利，”他説。

僅一月份，餐館和酒吧就經季節性調整後新增了9.9萬個工作崗位。醫療保健行業增長了5.8萬，零售業因假日季裁員少於往年而增加了3萬個崗位。

服務業高管表示，現在招聘和填補職位變得更容易了。圖片來源：angela weiss/AFP/Getty Images弗吉尼亞州維也納市海軍聯邦信貸銀行的企業經濟學家羅伯特·弗裏克指出，醫療保健機構、養老院和兒童保育中心將繼續推動今年就業增長，以彌補疫情期間的崗位流失。“這些行業必須招聘，他們會持續挖掘勞動力資源、提高薪資並採取多種方案吸引人們迴歸，”他表示。

1月就業報告顯示僱主新增51.7萬個崗位——幾乎是經濟學家預估的三倍——失業率降至3.4%，創53年多來新低。這份超預期強勁的報告促使部分預測機構重新評估觀點。高盛經濟學家將美國未來12個月陷入衰退的概率從35%下調至25%，理由正是勞動力市場的韌性。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週二稱，該就業報告“無疑非常強勁——比我認識的任何人預想的都強”，“這某種程度上解釋了為何我們認為（降低通脹）將是一個需要較長時間的過程。”

進入2023年時，預測人士預計，在美聯儲為控制通脹而採取的一系列加息行動的影響下，經濟將放緩，勞動力市場將惡化。美聯儲本月早些時候將基準利率上調了0.25個百分點，至4.5%至4.75%的區間，這是2007年以來的最高水平。

去年12月，美聯儲官員預計，到今年年底失業率將升至4.6%。《華爾街日報》1月份調查的經濟學家認為，未來12個月經濟衰退的可能性為61%。他們預計今年美國就業人數將平均每月減少7000人。利率上升、持續通脹和消費者支出放緩的綜合作用仍有可能使美國陷入衰退。

但最新的勞動力數據表明，就業市場在經歷了疫情造成的混亂後正在恢復平衡，而不是搖搖欲墜地走向急劇下滑。工資增長強勁，但正在放緩，低薪服務業的時薪增長速度高於私營部門的平均水平。除少數行業外，裁員人數仍處於歷史低位。

Chipotle Mexican Grill現在的員工數量已超過疫情前水平。伊利諾伊州內珀維爾市一家Chipotle餐廳的員工。圖片來源：Taylor Glascock/Bloomberg News連鎖餐廳 Chipotle Mexican Grill 公司目前員工數量已超過疫情前水平，人員流動率下降。全國性醫院集團 HCA Healthcare 公司在疫情期間曾面臨護士短缺問題，現正加大招聘力度。美國最大私營企業 沃爾瑪 公司 將美國員工時薪 從12美元提高到至少14美元，縮小了與支付更高薪資的競爭對手之間的差距。

企業主、高管和經濟學家指出，更多求職者尋找工作有多個原因：更高的薪資福利、對染病的恐懼減輕，以及高通脹下的財務壓力。其結果是包括小企業主在內的僱主們發現填補職位變得更容易。

隨着新冠病例減少，相比前兩個冬季病毒肆虐時期，現在擔心感染或傳播新冠的勞動者更少。這可能促使人們更多尋找需要密切人際接觸的工作，如餐廳服務員、食堂工作人員和理髮師。根據美國人口普查局數據，求職者本人患病或照料新冠患者的概率也顯著降低。

醫院、門診中心和療養院等醫療保健服務部門的招聘為整體就業數據提供了支撐，因為該行業佔私營部門總就業量的16%。

近幾個月來，隨着更多求職者進入市場滿足需求，醫療保健行業就業人數保持強勁增長。招聘平台iCIMS數據顯示，2022年1月至12月期間醫療職位的求職申請量增長7%，而製造業、金融業和科技行業則出現下降。

休斯頓衞理公會醫院系統擁有約3萬名員工，其首席執行官馬克·L·布姆表示，目前填補護士等臨牀崗位比以往更容易。“招聘難度比一年前降低了，“他説，“我們曾面臨嚴重的人員短缺，尤其是註冊護士、放射技師和其他許多臨牀一線崗位。但幸運的是情況已有所好轉。“該醫院2022年外部招聘人數達7,560人，高於2021年的7,096人。

休斯頓衞理公會醫院招聘呼吸治療師變得更容易。圖片來源：梅里迪斯·科胡特/華爾街日報隨着招聘形勢好轉，該醫院系統已逐步取消簽約獎金政策，包括取消急診科夜班護士和持證呼吸治療技師1萬美元的入職獎金。與2020和2021年相比，公司對臨時勞務機構的依賴也有所減少。

儘管如此，該系統仍有約3,000個空缺職位，布姆博士表示這個數字仍然偏高。

醫院僱傭的醫生、護士和專業技術人員通常薪酬較高。而醫療保健行業中薪資較低的其他領域仍面臨用工荒。

養老院開始增加員工，但在疫情初期裁員後一直難以補足人手。由於薪資待遇、職業倦怠和對新冠的恐懼，員工紛紛出走——且不願迴歸。增強版失業救濟和更多就業選擇也是影響因素。根據美國醫療保健協會和國家輔助生活中心一月份發佈的長期護理就業報告，預計養老院要到2027年才能恢復疫情前的人員配置水平。

新冠疫情初期，女性退出勞動力市場的比例高於男性。包括兒童照護資源、遠程教育、缺乏有吸引力的工作崗位和健康顧慮等因素阻礙了女性勞動參與率的恢復。

更多女性正重新湧入勞動力市場，這可能有助於服務業僱主填補傳統上由女性擔任的職位。25至54歲黃金工作年齡段的女性勞動參與率已在1月恢復至疫情前水平。

休閒和酒店業的就業情況也在反彈——該行業在疫情初期因餐廳、酒吧和酒店關閉而大幅下滑，儘管目前仍未達到疫情前水平。

密歇根大學經濟學家、前奧巴馬總統經濟顧問貝琪·史蒂文森表示，由於餐飲酒店業此前未過度擴招，它們可能避免許多科技公司的命運——這些企業在疫情早期過度招聘後正在裁員。

經營休斯頓和新奧爾良Doris Metropolitan牛排館、休斯頓以色列餐廳Hamsa及Badolina烘焙咖啡館的Sof Hospitality首席執行官伊塔·本·埃利表示，過去三四個月招聘變得容易得多。

“與18或24個月前幾乎招不到人的情況相比，現在完全不同了。“他説，“我們確實看到了人們…迴歸行業的復興景象。”

他注意到，像經理、主廚和副主廚這類職位的申請者增多了，這些職位曾經需要他花費數月才能填補。現在他能更快地填補這些職位，而無需提供三個月後支付1000美元的簽約獎金作為誘餌。

本·埃利先生説，最近一家試圖招聘副主廚的牛排館遇到了“太多優秀的候選人，這種情況在過去五年裏我都不記得發生過。”

“我們很難決定誰將獲得這個職位，”他説。“我希望有更多的職位空缺。”

聯繫 莎拉·錢尼·坎本，郵箱：[email protected] 和雷·A·史密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2月10日印刷版，標題為《部分行業招聘熱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