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打出“垃圾牌”——《華爾街日報》

信用卡業務風險重重。這種金融工具讓消費者能自主決定何時、何地以及為何向銀行借款，並自行選擇還款時間。這種借貸模式導致高違約率，更不用説猖獗的欺詐行為。過去半個世紀裏，銀行等金融機構在平衡這種新型金融工具的經濟風險與收益時，往往因信用卡業務蒙受鉅額損失。監管者青睞信用卡的便利性，卻對消費者經常透支無力償還的行為深惡痛絕——這確實是門棘手的生意。

2008年金融危機處置失當後，美國國會成立了消費者金融保護局（CFPB），打破了銀行、消費者與監管機構之間微妙的平衡。由於該機構對金融行業認知有限，卻享有美聯儲無限資金支持且幾乎不受國會監督，許多人擔憂其會過度偏袒消費者利益。我們當時預判銀行將收縮消費信貸——事實證明沒錯。如今監管更寬鬆的非銀行放貸機構和金融科技公司，已佔據美國消費貸款市場的半壁江山。

拜登總統在最近的國情諮文中，無視這段重要歷史，試圖為其領導的CFPB打擊所謂"垃圾費用"的行動造勢。他將消費者逾期還款產生的費用稱為"企業漫天要價卻逍遙法外的例證"。這一指控尤為荒謬，因為聯邦法規明確允許收取此類費用。

我們參與起草或批准了當今許多規範信用卡的消費者保護法規。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信用卡一直是美國監管最嚴格的金融產品。在美聯儲、聯邦存款保險公司、貨幣監理署、國家信用合作社管理局及50個州監管機構近50年的嚴密監督下，信用卡滯納金濫用行為似乎不可能持續存在。

然而，總統希望將目前41美元的滯納金上限降至8美元。消費者金融保護局在其近期提案中通過重新定義信用卡債務催收成本的計算方式，為8美元上限提供了實證支持。該局由此得出結論：若滯納金降至現行水平的五分之一，多數髮卡機構仍可收回催收成本，同時為消費者節省90億美元。但聽起來過於美好的事情往往不真實。長期來看，8美元上限最終可能讓消費者付出更高代價。

銀行需要覆蓋信用卡貸款成本並實現盈利。拜登總統認為免除滯納金是好事，但這不意味着銀行監管機構和股東會接受收益下降或影響銀行財務實力的虧損。對此上限最直接的反應將是提高信用卡利率。但提高貸款利率會不成比例地傷害低收入借款人——他們可能因無法滿足更高月收入要求而失去貸款資格。

信用評分較低的借款人在可貸資金減少時將更難獲得貸款，因為銀行收入不再有滯納金補充而縮水。對此類上限的其他可能措施包括降低銀行儲户的利率，或對其他金融產品或服務徵收額外費用。當這些措施無效時，放貸機構會直接退出特定市場，導致信用記錄較差的借款人可獲得的消費信貸減少。

比起將信用卡滯納金定為8美元，有一種更合理的方法能降低消費者信貸成本：削減銀行承擔而非銀行機構無需負擔的鉅額監管成本。為遵守數千項法律、法規和監管解釋而構建的基礎設施，已讓銀行及其客户付出了巨大代價。摩根大通披露，2015年其約20%的員工從事監管合規和網絡安全防護工作，每年耗費超100億美元。鑑於美國臃腫過時的監管體系不斷催生新規，這些數字很可能還在增長。考慮到美國過去半個世紀經歷的多次重大金融危機，這些監管的實際價值何在？

答案無從知曉。更糟的是，加密貨幣公司等非銀行機構遊離於這種無處不在的監管之外，從事高風險金融活動卻無需承擔重大監管成本。

我們更希望拜登總統關注真正惠及消費者的議題。通過現代化改造和精簡陳舊的金融監管體系，使其更公平且具備技術賦能，將是降低美國信貸成本的有效第一步。但這意味着要放棄政治作秀而直面複雜議題，在當下實屬奢望。

瓦塔尼安先生曾擔任聯邦住房貸款銀行委員會和聯邦儲蓄與貸款保險公司總法律顧問（1981-83年），現任金融技術與網絡安全中心執行董事。艾薩克先生曾任聯邦存款保險公司主席（1978-86年）和第五三銀行集團主席（2009-14年），目前擔任Secura/Isaac集團及相關金融諮詢公司主席。

照片：彭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