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評論《費城福滕家族的黑人奠基者》：一段未被頌揚的真正愛國主義的傳承

唐·特羅亞尼的《如戰士般勇敢》（2020年），上圖圖片來源：美國革命博物館提供費城

林-曼努爾·米蘭達的音樂劇《漢密爾頓》將美國開國元勳重塑為多元種族角色。而美國革命博物館通過其深思熟慮的展覽《黑人奠基者：費城福滕家族》（展至11月26日），提供了另一種歷史修正：它揭示了一個黑人家庭在那場戰爭及後續美國民權鬥爭中被長期忽視的重要作用。

自2017年開館以來，這家費城博物館對美國革命採取了廣闊的視角，將鮮為人知的故事融入其敍事中。自由黑人詹姆斯·福滕（1766-1842）作為獨立戰爭志願者、當地商人和廢奴主義者，已在核心展覽中被提及。展覽策展人馬特·斯基克表示，這個聚焦該家族三代人的新展覽是為博物館慶祝《獨立宣言》250週年"積蓄勢頭"的方式。他説，福滕及其後代"與美國建國理想的傳播和推進息息相關"。

19世紀初，費城擁有全美最多的自由黑人人口，並處於廢奴運動的前沿。與當時普遍情況不同，福滕在其帆布製造作坊僱傭了混合種族員工。據展覽顯示，通過房地產投資和放貸，到1830年代他已成為該市最富有的黑人居民（某份文件將其名字誤拼為"詹姆斯·財富"似乎頗為貼切）。

福滕成為了一位著名的慈善家、地下鐵路的支持者，也是威廉·勞埃德·加里森的朋友，併為其廢奴主義報紙《解放者》撰稿。他與第二任妻子夏洛特·範丁·福滕（1785-1884年）育有九個孩子，其中許多人在社會活動和文學領域留下了令人矚目的遺產。福滕的孫輩們在政治、教育、醫學等領域開創了突破性的職業生涯。

展覽按時間順序在一個寬敞的展廳中蜿蜒展開，光線昏暗以保護18世紀和19世紀的信件、登記簿、版畫和其他紙質作品。展覽以一個開創性事件開始：9歲的詹姆斯·福滕出席了《獨立宣言》的首次公開宣讀。他在1813年的小冊子《有色人種來信》中引用了《獨立宣言》中“人人生而平等”的聲明，反對一項禁止黑人移民和旅行者進入賓夕法尼亞州的提案。

2020年的一幅油畫，唐·特羅亞尼的《勇敢如戰士》，描繪了十幾歲的詹姆斯觀察一支由白人軍官領導的黑人和美洲原住民士兵組成的革命軍團。14歲時，他加入了這項事業，在一艘被授權沒收英國船隻和貨物的私掠船上服役。被英國人俘虜並監禁後，他拒絕了英國船長邀請他定居英國的提議，這位船長想必對他印象深刻。

雖然展覽強調了福滕的成就，但也指出了他和其他費城黑人面臨的障礙。1840年，他被拒絕投資藝術家查爾斯·威爾森·皮爾的博物館，因為“這將使他與白人董事處於更平等的地位”，一個標籤上這樣寫道。

由於子女被剝奪教育機會，福滕和他的朋友們創辦了自己的學校。他們離開實行種族隔離的教會，建立了自己的 congregation。一塊來自母貝瑟爾非洲衞理公會聖公教堂的長椅碎片，見證了1817年那裏關於非洲殖民化的辯論——福滕主持了會議並最終反對該計劃。展覽還觸及費城爆發的種族暴力事件，並展示了針對福滕家族等黑人精英家庭的種族主義諷刺畫。

但這裏鼓舞人心的內容遠多於令人沮喪的。有些文物甚至兼具兩種特質。1831年，女兒莎拉·L·福滕發表詩歌《奴隸之墓》，哀嘆"對囚徒而言，死亡即是自由與安息"，不久後由黑人音樂家弗朗西斯·約翰遜譜曲，成為廢奴主義者的讚歌。樂譜旁設有聆聽站，播放着這首作品的現代演繹版本。

另一位傑出人物是羅伯特·珀維斯，他娶了費城女性反奴隸制協會創始人、詹姆斯·福滕之女哈麗特為妻。作為英國商人與非裔自由女性的混血兒子，珀維斯本可"冒充"白人，卻選擇認同黑人身份。他既是美國反奴隸制協會聯合創始人，也是費城警戒協會（秘密支持地下鐵路）的創立者，同時還為婦女選舉權而戰。

羅伯特與哈麗特的兒子查爾斯·伯利·珀維斯後來成為霍華德大學醫學院的領袖，更是1881年詹姆斯·加菲爾德總統遇刺重傷後首位施救的醫師。查爾斯的妹妹哈麗特則成為全美婦女選舉權協會首位黑人副主席。

展覽提供家庭導覽手冊、可試穿的航海服裝以及仿製帆船商店供探索，但它仍是一項嚴肅的成人教育活動。環境音效中夾雜着詹姆斯·福滕的語錄和莎拉·福滕的詩句，使得閲讀大量展品標籤更為困難。語音導覽和展覽圖錄提供了另一種獲取信息的方式。

博物館從福滕家族借展了曾置於詹姆斯·福滕家中的紅木桌、其女兒製作的兩幅刺繡樣本，以及一本現由福滕後裔阿特伍德·“基普”·福滕·雅各布斯收藏的1838年版《聖經》。這本寫滿題詞的《聖經》已成為一部家族譜系記錄。雅各布斯與其表親多莉·馬歇爾在配套視頻中表達了對其家族傳承的自豪。這段連接古今的影像以情感澎湃的高潮為展覽畫上句點。

克萊因女士是費城文化記者兼評論家。

本文發表於2023年2月13日印刷版，原標題為《未被頌揚的真正愛國主義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