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品牌重塑未提社會動盪——《華爾街日報》

香港——本月，香港以一段30秒的宣傳視頻拉開了城市重啓的序幕。視頻中，香港特首李家超的身影快速掠過屏幕，背景中不斷閃現"更多！“的歡呼聲，他大力推介"新機遇、新設施、新體驗”。

這場宣傳標誌着香港在經歷數年動盪後重新定義自我的開始。這些年裏，香港發生了大規模抗議活動，持續的政治打壓，以及一些全球最嚴格、持續時間最長的疫情防控措施，這些措施基本切斷了這座長期被視為開放國際都市與外界的聯繫。

宣傳廣告中既有新元素，比如新近開放的兩座博物館、橫跨珠江的大橋和通往內地的高速鐵路，也有舊元素，包括餐館、城市燈光和標誌性的維多利亞港景色。但廣告沒有探討這座城市的生活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過去三年香港發生了很多變化，並非全是負面的——有很多積極的方面，“香港品牌策劃公司Stepworks的執行合夥人Stephen Barry説，他提到了新開的M+藝術博物館。“但我們呈現的香港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這不是事實。”

宣傳活動將提供50萬張免費機票以吸引遊客，李家超稱這是"可能是世界上有史以來最盛大的歡迎”。週一，香港取消了對內地旅客的所有疫情限制；從國外入境的人員仍需在抵達前進行快速新冠檢測。

香港需要遊客和會議來幫助重振經濟。圖片來源：梁凱茵/美聯社"香港現在與中國內地和整個國際社會無縫連接，“曾領導2019年抗議活動鎮壓的前警務及保安官員李先生表示，“將不再有隔離、檢疫，也不會對體驗我們精彩的美食場景、開展業務、參加活動和郊遊、進行體育運動、享受亞洲國際大都市的繁華有任何限制。”

香港迫切需要遊客和會議來幫助重啓去年萎縮3.5%的經濟，並挽回其作為全球金融中心地位嚴重下滑的局面。

對許多人來説，尤其是那些被疫情管控和全面安全鎮壓壓制的親民主抗議支持者，這座城市已經失去了許多使其獨特的東西。

“你看到同樣的建築，同樣熙熙攘攘的街道——香港看起來和以前一樣。但真正重要的是靈魂，“聖母大學政治學副教授Victoria Hui説，“香港品牌已被摧毀，香港的靈魂已經空洞化。”

根據政府數據，截至2022年年中的12個月期間，超過11.3萬人離開香港，創下有記錄以來最大年度降幅。其中一些人前往英國，該國為其前殖民地多達500萬居民開闢了工作甚至獲得公民身份的途徑。

2019年抗議活動後，民眾對香港地方政府的信任度跌至歷史新低。隨着奧密克戎變異株突破城市防線導致死亡率激增，去年香港已找到抵禦新冠疫情方法的普遍信念徹底破滅。

政府的嚴格隔離措施及其他防疫政策促使許多居民離港。政治打壓亦是原因之一——北京方面將哪怕温和的批評也視為國家安全威脅加以打擊。

本月早些時候，民眾在香港某法院外示威，該法院正依據北京實施的國家安全法審理部分民主派人士案件。圖片來源：Anthony Kwan/Associated Press這場宣傳攻勢啓動數日後，香港迎來最大規模審判之一：16名民主派政客及活動人士因組織2020年立法會初選面臨顛覆指控。這47名依據香港國安法被起訴的人士（北京在初選前兩週頒佈該法）實質上遭遇了反對派清洗，其中大多數人自2021年1月起即被羈押候審。

美英等國強烈批評中國對香港的管治，稱北京削弱了香港自治權，嚴重損害了對居民承諾的自由。美國還因鎮壓反對派活動人士對多名香港及中國官員實施制裁。

許教授以贈票活動為例，指出這反映了香港聲譽受損的現實。“在抗議活動之前，根本不需要免費送票，“她表示，“香港曾經魅力無窮。作為全球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之一，人們仍會自發前來。而通過贈票行為，你實際上在承認這座城市缺乏天然吸引力。”

受嚴格防疫政策影響，2021年訪港旅客僅9.1萬人次，較2019年的5590萬大幅下滑。此次促銷活動旨在重振航空業，其中8萬張機票面向內地居民訪港，另有8萬張供港人出境使用。大部分機票將通過本地航空公司的抽獎和促銷活動發放。訪港旅客還將獲得消費券，其中至少100萬張面值約127.5元人民幣）。

去年二月，當香港新冠死亡率激增時，患者們在户外等待入院治療。圖片來源：彼得·帕克斯/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李家超表示，港府還將邀請知名人士訪港，並派遣官員全球巡訪"講述香港的精彩故事”。上週他率領政商代表團訪問中東，期間曾鼓勵沙特阿美石油公司赴港上市。

在阿布扎比，他宣稱"香港重新回到中心舞台”，“沒有隔離、沒有檢疫、沒有任何限制”。他並未提及在公共場所無論室內外都必須佩戴口罩，違者將面臨636美元罰款的規定。

新宣傳活動中也完全看不到口罩的蹤影。更廣泛地説，這次宣傳活動引發了關於這座城市如何推銷自己的疑問。

“‘你好香港’這個口號沒有意義，“香港創意設計公司Ipulse創始人史蒂文·克雷恩表示，“人們為什麼要來香港？現在在香港能做什麼是其他城市做不到的？他們並沒有明確這一點。”

近期開放的M+博物館和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是政府宣傳的一部分。但重點大多放在購物、香港島太平山纜車和著名餐廳等傳統景點上。資深電影和粵語流行樂明星郭富城、鄭秀文和陳慧琳以及本地商會代表出現在其他宣傳視頻中。

Stepworks公司的巴里先生表示，他們公司內部聊天羣對宣傳片的討論大多是負面的。“反饋是，天啊，他們還在用迴歸前的明星，“他指的是1997年中國恢復對這片領土行使主權，結束了英國150多年的統治。“視頻里人們不戴口罩跳舞，但這在香港是不可能的。如果這樣做會被罰款。”

2019年12月的一場支持民主的抗議遊行。照片：Kin Cheung/美聯社聯繫奧斯汀·拉姆齊，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2月14日印刷版，標題為《香港重塑形象，卻忽視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