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頓姐妹：現代主義的形成》評論：富有創意的西海岸女性 - 《華爾街日報》

《布魯頓姐妹：現代主義進行時》展覽現場圖片來源：史蒂夫·茲利烏斯/加州大學董事會加利福尼亞州爾灣市

五六年之後，傑克與莎娜茲·蘭森加州藝術研究院暨博物館將在加州大學校園內擁有一座專屬新館。目前該機構暫居橙縣某條寬闊林蔭道旁玻璃商業大廈底層，場地狹小勉強夠用，與學校僅一街之隔。就藝術博物館而言，其位置略顯偏僻。

如今我們也可以用類似評價描述布魯頓三姐妹——瑪格麗特（1894-1983）、埃絲特（1896-1992）和海倫（1898-1985），她們是"多媒體藝術家"概念尚未在藝術界流行時就進行跨界創作的先驅。這場名為"布魯頓姐妹：現代主義進行時"的展覽雖規模不大但信息豐富，通過小型架上繪畫、馬賽克殘片、版畫及文獻櫃展品，講述了這三位北加州女性藝術家的故事。她們在1920-1940年代聲名鵲起，如今卻幾乎被完全遺忘。這些展品堪稱"藝術紀念物"，見證了現代藝術曾試圖吸引大眾的樂觀理想。展覽由温迪·範威克·古德策展，是半個多世紀以來首次集中展示三姐妹藝術創作的聯展，將持續至5月6日。

布魯頓姐妹是一位愛爾蘭移民商人的女兒，她們的父親事業有成，在阿拉米達建造了灣區最大的住宅之一。少女時期，姐妹們在自家閣樓的工作室裏構築起女性藝術堡壘。瑪格麗特先後在舊金山和紐約藝術學生聯盟師從羅伯特·亨利學習繪畫；埃絲特同樣就讀於該聯盟，後成為Lord & Taylor百貨公司的插畫師；海倫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學習雕塑與版畫，不久也追隨姐妹來到紐約。1925年，三姐妹遠渡歐洲，在意大利、英國和法國繼續深造。此後她們與母親遊歷美國西南部（曾在新墨西哥州陶斯停留，當時這裏已是現代藝術家的聚集地），觀察美洲原住民生活並研究其手工藝品。回到加州後，她們活躍於加州蝕刻師協會、博藝俱樂部、舊金山女性藝術家協會等多個藝術團體。

埃絲特·布魯頓《無題（豹紋馬賽克）》（約1935年）圖片來源：布魯頓家族檔案/芭芭拉·卡羅爾正如展覽牆注所述，布魯頓姐妹所處的加州"在地理和文化上與主流藝術中心保持距離，使得加州現代主義者能自由實驗，受到宜人氣候、秀麗風光和現代性樂觀精神的滋養"。另一段註釋評價她們完美契合這種環境：“更傾向於創作所謂’生活藝術’——既工藝精美又具實用功能的日常物件。”

瑪格麗特加入了"蒙特雷團體"——一個幾何抽象派畫家組織，並被評論界譽為"超現代主義者"。然而她的畫作銷量寥寥，最終她放棄繪畫，轉而製作銷路不錯的磨石子桌面。埃絲特專攻壁畫，但大部分作品已被損毀。（埃絲特是布魯頓三姐妹中唯一結婚的，看起來婚姻美滿，丈夫是位鼓勵她藝術創作的土木工程師。）海倫曾受託為舊金山動物園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美術館創作馬賽克壁畫（這些作品至今尚存），並在姐妹們的協助下完成了這些作品。

瑪格麗特·布魯頓的《卡斯街上的穀倉》（約1925年）圖片來源：布魯頓家族檔案/芭芭拉·卡羅爾三姐妹共同承接的最大項目是為1939年舊金山金門國際博覽會創作一幅50英尺高、半個足球場長的巨型壁畫《和平締造者》，通過類似瑪雅藝術的浮雕人物展現了環太平洋國家。二十年後，她們又為馬尼拉的二戰陣亡將士公墓設計了20多幅馬賽克壁畫。此後，她們的名字與作品便湮沒無聞。部分原因是物理性的：1991年，一位主要收藏她們作品的藏家宅邸遭遇火災。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們的藝術風格不再流行。有人認為這要歸咎於男性主導的抽象表現主義對美國現代藝術的壟斷，也有人指出當時社會對政治介入藝術的牴觸情緒，儘管布魯頓姐妹的作品對當權者並無批判意味。

“現代主義進行時”展覽大量運用攝影作品，雖略顯粗略卻誠意十足地呈現了布魯頓三姐妹的藝術概貌。它令人發出一聲懷舊的嘆息，而非驚豔的發現——這種樂觀、善意、工藝精湛卻又天真得令人心痛的現代藝術，如今已幾乎銷聲匿跡。在我看來，朗森研究所展覽中最出色的作品是埃絲特·布魯頓的三幅黑白蝕刻版畫，包括《帳篷頂端》（1930年）。其構圖之精妙幾乎令人屏息，與洛克威爾·肯特或托馬斯·哈特·本頓的版畫相比毫不遜色。

伊莫金·坎寧安的《藝術家布魯頓姐妹》（1930年）圖片來源：伊莫金·坎寧安基金會然而，當朗森研究所在大學校園內開設永久性博物館時，藝術與政治交織的圖景將如何演變尚未可知。或許那些不像當下作品般充滿憤怒、卻同樣關注社會的藝術將重獲關注。若真如此，布魯頓姐妹必將再度成為焦點。

本文作者彼得·普拉根斯是康涅狄格州的藝術家兼作家。

刊載於2023年2月14日印刷版，原標題《被遺忘的創意三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