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自9·11以來飛機首次停飛——《華爾街日報》

1月初，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暫停了全美航班，導致航空交通癱瘓近兩小時。這是自9·11恐怖襲擊以來首次全國性停飛，震撼了正艱難應對疫情後旅行激增的航空業。

聯邦航空管理局將事故歸咎於一名承包商無意中刪除了警報系統中的計算機文件，該系統負責向飛行員通報航線限制和危險情況。

深入調查顯示該系統問題更為嚴峻。儘管多次收到關於其脆弱性的警告，該系統多年來未進行徹底檢修。自2016年起，淘汰老化設備的計劃就被一再推遲。其脆弱程度甚至導致2021年俄克拉荷馬城設施因暴雨積水造成系統癱瘓。

前聯邦航空管理局官員及行業代表表示，該系統已嚴重過時，亟需修復。其上級機構交通部在2023財年預算文件中承認，該系統依賴"瀕臨淘汰的陳舊硬件"。

其中一個核心組件已使用數十年。前官員透露，多年來維護工作常需依賴唯一精通其複雜架構的IT專家。

航空任務通知系統（Notam）會向飛行員推送各類警報，包括機場附近施工起重機、結冰跑道、空域限制（如美軍戰機擊落中國間諜氣球及其他飛行物時的臨時管制）。聯邦法規要求飛行員起飛前必須查閲這些通知。

“它從未被視為關鍵系統，儘管如你所見，它確實是一個關鍵系統，”2015年退休前負責管理FAA相關辦公室的厄尼·比洛託表示。

週三，參議院商務委員會計劃就1月11日的NOTAM系統故障舉行聽證會。

1月11日FAA暫停全美航班起飛後，邁阿密旅客等待航班恢復。圖片來源：Alexia Fodere/華爾街日報這是近期暴露美國航空系統脆弱性的一系列事件之一，當時航空旅行需求正急劇回升。西南航空的運營混亂在聖誕假期導致數千旅客滯留。更近期的，紐約和德州機場報告了兩起飛機險些相撞事件。

NOTAM系統獨立於負責指揮飛機進出機場的空中交通管制系統運行。據航空業及前FAA官員透露，多年來，收集和分發飛行員通知的系統在FAA內部優先級較低，更多升級關注和資金投向了被認為對維持空中交通安全更重要的系統。交通部和FAA均未透露快速檢修該系統可能需要的費用。

1月11日NOTAM系統中斷後，數千航班取消或延誤。根據FAA內部消息，1月25日又出現部分系統離線問題，用户遭遇延遲。FAA表示當時未收到航班中斷報告。

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代理局長比利·諾倫(Billy Nolen)在1月27日致美國眾議院議員的信中表示，自1月11日系統中斷以來，“FAA已採取措施增強Notam系統的穩定性，並將在繼續審查過程中持續改進”。諾倫稱，該系統的現代化改造預計要到2030年才能完成。

美國交通部發言人表示，部長皮特·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已指示FAA加快Notam系統現代化進程，同時敦促國會為航空系統提供"穩定且可預測的資源"。

前FAA員工透露，1990年代管理Notam的辦公室曾設在FAA設施的裝卸區，後來遷至弗吉尼亞州沃倫頓現航空交通管制指揮中心的辦公區，但在設備升級方面始終未被優先考慮。

“我們一直是指揮中心的繼子部門，“2010至2014年任職於Notam辦公室的馬克·斯皮納(Mark Spina)表示。

聯邦快遞貨機與西南航空客機險撞事故數日後，德克薩斯州奧斯汀機場景象。圖片來源：塞爾吉奧·弗洛雷斯/華爾街日報據行業及前政府官員透露，近年來FAA與業界多次討論是否應將Notam系統從"任務支持"重新歸類為"安全關鍵"系統。前FAA經理比洛託表示，他在任期間發生系統中斷後曾呼籲進行此類重新分類。

前聯邦航空管理局官員表示，若將該系統列為安全關鍵設施，可能促使升級措施更早實施，包括改進備用系統——這類升級本可避免一月份的系統癱瘓。他們指出，航空管理局其他保障飛機起降安全的系統均配備備用系統，能在主系統故障時立即接管。

聯邦航空管理局發言人回應稱，系統等級 designation 並不確保能獲得相應資金支持。

據現任及前任政府與行業官員透露，雖然NOTAM系統在新澤西州大西洋城的航空管理局設施中設有備用數據庫和服務器，但主系統故障時備用系統無法立即接管。

比洛託先生和一位航空業官員回憶，這套已有數十年曆史的核心繫統原定2016年淘汰。聯邦航空管理局現表示將於2025年停用該設備。

現行系統若下線，飛行員仍能獲取最新警報。諸如捷藍航空等運營商表示已制定應急方案，飛行員也可通過聯繫各地機場塔台瞭解飛行限制。但1月11日，由於系統信息準確性存疑，聯邦航空管理局代理局長仍下令實施全國停飛。

2021年5月，NOTAM系統曾發生政府與航空業官員所稱的"一月份事件前最嚴重故障”。該局技術運營官員詹姆斯·林尼在當年行業會議上表示，俄克拉荷馬城航空管理局大樓的主服務器因暴雨癱瘓，所幸系統在航班大面積中斷前得以恢復。

正如他所描述的那樣，這場災難促使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增加了防洪保護措施，並採取了其他措施以避免類似事件發生。“我們的風險水平已經大幅下降，“林尼先生在會議上説。

航空業和政府官員表示，針對洪水事件，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開始制定一項名為"救生艇"的應急計劃。

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發言人表示，該機構已在其大西洋城設施建立了一個更精簡的備用系統，並且即將完成實施"救生艇"計劃的最後階段，他稱這是增加冗餘的一步。

1月11日，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下令暫停所有國內航班後，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的空中交通管制塔。照片：JIM VONDRUSKA/REUTERS據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稱，1月11日，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承包商Spatial Front公司的員工刪除了文件，暴露出另一個漏洞。該公司表示正在配合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對此次故障的調查。該公司業務發展總監梅蘭妮·哈里森表示，Spatial Front正在實施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要求的新程序。

航空安全調查人員將NOTAM（航行通告）相關的缺陷列為致命墜機或險情事故的因素，包括2017年舊金山國際機場的一起險些相撞事件。在那起事件中，一架飛機幾乎降落在有四架其他飛機的滑行道上，危及數百人的生命。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後來呼籲"需要更有效地呈現飛行操作信息，以優化飛行員對相關信息的審查和記憶”。

飛行員和航空安全官員長期抱怨，通知系統包含的冗餘信息格式難以消化。這些通知帶有縮寫詞和大寫字母，而關於危險的最重要警示可能被埋沒在多頁內容之下。現代化支持者表示，新技術將能優化警示內容並提升安全性。

“航行通告系統對安全至關重要，“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主席詹妮弗·霍門迪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它提供了飛行機組需要知曉的關鍵信息。”

過去十年間，美國國會每年為聯邦航空管理局設施設備提供的資金維持在30億美元左右。對於超出2023財年2900萬美元預算需求的航行通告系統升級費用，聯邦航空管理局尚未透露可能申請的額外金額。

聯邦航空管理局前首席運營官、現支線航空公司共和航空董事長戴維·格里茲爾指出，該機構長期面臨的資金壓力迫使其將技術支出集中於空中交通控制系統更新等迫切安全需求。他表示，這種"分診式"資金分配方式延誤了重要系統的升級進程。

據代理局長比利·諾倫致眾議院運輸委員會主席薩姆·格雷夫斯（密蘇里州共和黨人）和高級成員裏克·拉森（華盛頓州民主黨人）的信件披露，自1月系統中斷事件後，聯邦航空管理局已採取多項防範措施：在調查期間切斷涉事外包人員系統訪問權限，並對系統數據庫實施隔離保護，確保主數據庫受損時不會立即波及備份數據庫。

據代理局長諾倫先生表示，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現在要求維修期間至少有兩名員工在場，其中包括一名聯邦管理人員。

艾莉森·西德爾對本文亦有貢獻。

**聯繫作者：**安德魯·坦格爾，郵箱 [email protected]；邁卡·梅登伯格，郵箱 [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2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技術故障拖累FAA關鍵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