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敦促農村官員僱傭真人而非機器——《華爾街日報》

去年，湖北省宜昌市的工人們正在檢查新鋪設的水管。隨着城市就業崗位減少，估計仍有300萬低技能勞動力滯留農村。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香港——中國最高經濟機構近日要求地方政府為農村勞動力創造更多就業機會，例如拓寬道路、開挖溝渠等，即使這些工作用機器完成效率更高。

中國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上月發佈的文件指出：“能用人工的儘量不用機械，組織當地羣眾參與務工。”

這項更新版《以工代賑管理辦法》的政令，反映出中央政府對於中國經濟轉型過程中農民工就業機會減少的擔憂。

在中國工業化進程中，近3億農民工曾能輕鬆在建築工地或工廠找到工作。但隨着中國經濟向服務業轉型，咖啡師、銀行職員等崗位需求增加，許多傳統崗位已消失。

中國官方失業率調查主要針對城鎮地區，這使得衡量農村失業情況頗具挑戰性。照片：沈起來/彭博新聞儘管隨着清零防疫措施的取消，中國整體就業市場預計將在今年得到改善，經濟也將隨之增長，但持續的房地產市場低迷以及全球對中國出口需求的疲軟意味着農民工羣體可能獲益有限。

“低技能勞動者面臨的就業壓力將成為今年的突出問題，”恒生銀行中國首席經濟學家王丹表示。據她估算，由於城市就業崗位減少，目前有多達300萬低技能勞動力滯留農村。

經濟學家指出，準確評估中國農村就業狀況具有挑戰性，因為農民工羣體大多未被納入國家以城鎮為重點的失業率統計調查。

城鎮調查失業率已從去年4月的6.1%小幅降至12月的5.5%，但城市青年失業率仍高達16.7%。

但中國政府已顯示出對農村勞動力就業問題的日益關注。去年11月，國家發改委、財政部等五部委聯合發文，要求採取更多措施幫助建築、製造和服務業企業吸納處於困境的農民工，並禁止企業在招聘時設置年齡限制。

始於1984年的以工代賑政策，是北京在經濟困難時期用於扶貧和消化農村閒置勞動力的工具之一。過去參與者從事過植樹造林等工作，具體項目由地方政府根據中央政策確定優先級。

儘管該項目的預算細節未公開，但據官方媒體8月發佈的一篇文章稱，2021年至2022年上半年，北京投入近140億元人民幣（約合21億美元），為農村地區30多萬低收入勞動者提供了就業崗位。

自2014年以來，該項目的指導方針一直未更新，直到今年1月國家發改委發佈新指令，敦促地方官員加倍努力，稱舊規定已不符合"新形勢、新要求和新需求"。

澳新銀行高級策略師Zhaopeng Xing表示，最新的以工代賑指導方針實質上相當於"官方預測今年製造業將面臨嚴重衰退"。

指導方針指出，接受政府救濟資金的人員將參與家鄉附近的中小型基礎設施項目，如拓寬道路，並在某些情況下接受技術培訓。

據《人民日報》一篇文章報道，在山東省東北部的聊城市，居民通過操作起重機和從事焊接工作，每天可賺取高達300元人民幣（約合44美元）。報道稱，在四川省南充縣，一名當地居民在道路施工中每天收入高達200元，並學會了如何使用水泥攪拌機。

指令要求官員鼓勵"誠實勞動"，並儘可能避免使用節省勞動力的機械——儘管北京一直在推動整個經濟的自動化，以提高中國的效率。

2021年沙塵暴後，道路工人在北京工作。北京市呼籲採取更多措施，幫助建築、製造和服務業企業吸納處於困境中的農民工。圖片來源：托馬斯·彼得/路透社用人工替代機器完成工作的想法激怒了一些中國社交媒體用户，隨着該指令內容在本月被更廣泛地知曉，他們對此提出了批評。

“為什麼不直接回到原始社會，那時候需要牛馬和大量人力，”一位用户在中國類似推特的平台微博上寫道。另一位用户諷刺地將這一舉措比作用勺子而不是鏟子挖土。

其他人質疑，在中國已經建設了大部分所需基礎設施的當下，許多項目是否必要。另一位用户寫道，該計劃“只會增加經濟浪費”。

針對公眾對該計劃的疑問，國家發改委表示，其目的是引導更多當地居民參與建設項目，並在不犧牲項目質量和工人安全的情況下，支付“儘可能多的工人”工資。

國家發改委沒有回應《華爾街日報》進一步置評的請求。

一些研究人員對該計劃的有效性持懷疑態度。

斯坦福大學高級研究員Scott Rozelle專門研究中國農村經濟，目前正在對700多個村莊進行調查，他表示初步調查結果表明中國農村存在大量失業現象。

他表示，雖然以工代賑在過去幾十年裏受到當地工人的歡迎，但時代已經改變。隨着經濟更加以服務業為導向，農村勞動力可能對體力要求高的工作興趣減弱。

其他經濟學家表示，對該計劃的任何擔憂都是過度的。

“從本質上講，這類救濟計劃並不注重提高效率，“澳新銀行的邢先生説，“它只是一種救濟形式。”

請致信Stella Yifan Xie，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2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推動農村勞動力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