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與美國談判中的非官方參與者：中國——《華爾街日報》

新加坡——隨着TikTok推動與美國官員就其運營達成協議，中國政府作為非正式力量出現在談判桌上。

TikTok已與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一個跨部門小組）就如何將其數據及運營與中國政府隔離進行了兩年多的談判。

該公司提議由美國第三方機構監管其推薦算法的代碼。

部分拜登政府官員正施壓要求字節跳動（TikTok位於北京的母公司）採取更徹底措施——出售其美國業務，稱這將確保北京無法利用該應用進行間諜活動和政治影響。TikTok的算法——這款視頻分享應用向用户推送內容的高度機密推薦引擎——常被視作其成功秘訣。

據知情人士透露，字節跳動高管內部討論過中國政府如何看待任何潛在協議，結論是相比強制出售或技術轉讓，政府更可能支持當前方案。

北京方面可能行使否決權的陰影或許有助於字節跳動與華盛頓談判，但若此舉刺激美國政策制定者採取比第三方託管更極端的解決方案，也可能降低協議達成的可能性。

“根據我們與Cfius達成的擬議協議，不會發生技術轉讓，”TikTok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我們希望這一安排能讓我們在遵守中國出口法規的同時解決國家安全問題。”

談判是更廣泛技術主導權爭奪戰的一部分，當前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因美國在其領空擊落中國氣球后爆發的監控爭議而加劇。

中國政府已多次表明保護本國技術的決心。近期擬修訂限制中國自主研發的內容推薦算法出口的法規，律師表示這提醒各方北京在任何交易中都擁有話語權。

位於加州卡爾弗城的TikTok辦公室圖片來源：Jane Hahn/華爾街日報2020年特朗普政府推動出售TikTok美國業務時，中國將算法列入出口管制清單。字節跳動當時表示任何交易都需獲得中國監管部門批准，官方記錄顯示其曾申請但未獲通過。出售計劃最終擱淺。

知情人士稱，截至目前，北京方面尚未就TikTok當前與美國政策制定者達成協議的提議向字節跳動給出明確指示。

他們表示，該公司與中國當局的溝通時斷時續，且往往以非正式方式進行。據稱，中國官員給出了一些籠統建議，但除了鼓勵字節跳動堅決維護自身利益外，並未提供實質性指示。

中國商務部和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未就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知情人士透露，網信部門近期任命了其數據安全與算法治理局的一名主任加入字節跳動在華主要實體——北京抖音信息服務有限公司的董事會。

此項任命是監管機構2021年4月收購該實體1%股份計劃的一部分。新任董事接替了此前來自網信辦網絡輿情局的一名官員。

中共機關報《環球時報》在12月27日的社論中指出，隨着美國政客"對TikTok的技術和日益增長的影響力感到不安"，美方正將矛頭對準TikTok。

該評論文章補充稱，中國將"保護自身核心技術，不允許任何一方進行技術掠奪"。

去年12月，政策制定者提出了更具體的"推薦算法"定義，明確了哪些人工智能技術將被列入清單，未經當地商務部門許可不得出口。過去二十年間，中國僅兩次修訂出口限制規定。

律師和政策分析人士表示，只要相關技術在中國境內研發，並以某種形式轉移至境外第三方，任何涉及TikTok算法控制權共享或轉讓的交易都可能需要中國政府批准。

“如果像2020年那樣再次出現TikTok可能被剝離的情況，未來幾個月可能會引發TikTok法律拉鋸戰2.0版，”紐約大學研究數字經濟與全球科技監管的法學客座教授温斯頓·馬(Winston Ma)表示。

知情人士稱，TikTok的推薦算法最初是基於其母公司開發的算法和人工智能模型，儘管該應用的系統運行在新加坡和美國的服務器上。他們表示，TikTok還與字節跳動面向中國市場的短視頻應用抖音共享相同的算法架構。

抖音在設計和功能上與TikTok非常相似，在中國極受歡迎，月活躍用户達數億。

律師們表示，在實踐中，出口管制決定通常是逐案作出的，北京方面可以利用其中的灰色地帶。

北京方面曾利用法規阻礙其科技領軍企業的全球戰略。2021年，中國最大的網約車公司滴滴全球(Didi Global Inc.)在紐約證券交易所高調上市幾天後，中國官方對其展開網絡安全審查。當年晚些時候，滴滴表示將從美國退市，轉而在香港上市。

荷蘭萊頓大學(Leiden University)研究中國數字技術政策的教授羅吉爾·克里默斯(Rogier Creemers)表示，出口限制“更多是關於在衝突前發出信號、擺明立場”。他補充稱，TikTok的命運很可能會通過政治方式解決。

寫信給Liza Lin，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Raffaele Huang，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2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在TikTok美國談判中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