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美國人對真實性的渴望

這關乎當下我們如何展現自我與表達思想。

週三妮基·黑利在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宣佈參選總統時，我關注的並非她的候選人資格，而是這場充斥着詭異懷舊氣息的造勢活動。伴隨着史泰龍電影續集中刺耳的背景音樂，她身着白色套裝大步登場，身後看台上簇擁着狂熱粉絲——她短暫互動後轉身面向觀眾，開始用手指點人羣，彷彿認識那些歡呼的民眾般故作自然。介紹人宣稱她將"引領我們走向未來"；她補充道：“美國正在落後。“整場活動充斥着陳腐、老套與虛偽，完全是1990-2023年間美國政壇的標準模板。

為何選擇如此形式？用"大家都這麼做"解釋遠遠不夠。總需要有人創新，挖掘更深層意義。作為首位挑戰特朗普的共和黨參選者，她本有機會展現起碼的明智，但這個決定顯然背道而馳。

這位兩屆南卡羅來納州長、曾任聯合國大使的聰明政客其實履歷亮眼。共事過的外交官私下對其評價頗高，她在特朗普時代的斡旋也堪稱遊刃有餘——儘管略顯怪異。

演講中不乏亮點：“作為史上首位少數族裔女州長，我鄭重聲明：美國不是種族主義國家。“每個穿越邊境的移民都深有體會，精英階層能公開表態總是好事。

但我實在不喜歡人們吹噓自己“堅如磐石”。這或許不假，但當男女都這樣説話時，不僅令人尷尬，更顯不出力量。真正堅韌的人從不誇口；他們只會微笑着像碾碎蟲子般擊垮你。“我一生都在顛覆現狀。”他們為何要這樣？為何參選者再無人保持謙遜？這是個真誠的疑問。

她説了句怎麼強調都不為過的話：“過去八屆總統選舉中，我們有七次輸掉普選票。”説得好，姐妹。“我們未能贏得大多數美國人的信任。”

但——關鍵來了——黑利女士當晚在《漢尼提》節目中聲稱，共和黨需要用“凝聚人心”的方式發聲。這正是2013年共和黨著名《驗屍報告》的論調：該黨必須改進“信息傳遞”。但這究竟意味着什麼？難道存在某種神奇咒語等待發掘？世上根本沒有這種咒語。

這不過是在空談溝通的必要性。空洞循環，毫無意義。政治中唯一重要的是對重大議題堅定、清晰、誠實的立場。美國人民心知肚明，每四年用選票宣示一次。

與此相關的是本文第二部分，關於上週末超級碗廣告的觀察。從這些廣告能看出該國創意人對國民的何種認知？他們認為我們是個愚民國度，注意力支離破碎，連60秒廣告都跟不上節奏，只會對明星扮演明星惡搞明星的喧囂場面起反應。整個文化內卷的疲態撲面而來。

四十年來，我一直密切觀察這些廣告，既為消遣也為聆聽內在對話——聆聽一個國家在自我推銷時與自我交談的聲音。在美國，這種對話向來是最貼近心靈的親密行為。你記得那些經典：1979年喬·格林真情流露地向孩子扔出運動衫，2000年歡樂的"最近怎樣”，2013年那位養育百威克萊茲代爾馬又放它離開最終重逢的農夫。

今年的廣告卻充滿焦慮，甚至刻薄與憤世嫉俗——這是一場獻給失敗者國度的超級碗廣告盛宴。

偶有温馨時刻：塑料籠箱裏的新小狗，年輕夫妻在家聽着電話等待音樂滑稽起舞。但谷歌Pixel的22秒道盡一切：從寧靜真摯到音樂驟變嘶吼，和諧氛圍瞬間支離破碎。

廣告製作人想必自問過：美國想要什麼？然後回答：愚昧、喧鬧、膚淺與破碎。但我要説：我瞭解美國，他們要的不是這些。他們要的是"幫我活下去，幫我的孩子活下去，讓我感受真實”。

致廣告主與金主：廣告是崇高技藝，臻於至境堪稱藝術。但若漠視甚至不瞭解你的觀眾——你的祖國，便無法做好。何不改行？何不去非營利組織那裏表達對美利堅的不滿？或者從政去。

最後提醒：下月奧斯卡將至。本週學院午宴明確表示尚未遺忘威爾·史密斯掌摑事件。很好。那是重大時刻。學院主席承認當時應對不力——確實如此。

以下是如何將那一刻轉化為有益之事的方法。這並不涉及“形象修復”，而是關乎建設性的誠實。威爾·史密斯應該走上台這樣説：

“人生中讓自己難堪是痛苦的，而在數千萬人面前這樣做更是可怕的。去年，我對一個只是在履行職責的人做了錯事，今天我站在同樣的舞台上承認這一點——坦白説，在羞辱他的同時，我也羞辱了自己。我暴露了許多問題，包括極其糟糕的判斷力。”

“今晚我是自願來到這裏的，沒有人要求我。我正式向克里斯·洛克道歉，他完全不應遭受我的行為，也向在座各位致歉。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我傳遞了完全錯誤的信息，樹立了完全錯誤的榜樣。我們在公開場合的所作所為至關重要，尤其對年輕人而言。如果我們吸煙，他們會認為吸煙很酷；如果我們使用子彈和槍支，他們會受到啓發走向那個方向。我們都明白這一點。我曾在抽象層面理解它，卻在具體情境中——令人難忘地！——遺忘了。”

“我深感抱歉。過去一年，我在機會和人際關係上付出了高昂代價。我不能説這不公正。我將不再提及此事。克里斯可以自由談論，但我的話已説完。我會繼續自我完善，最後請求大家，如果你們原本打算鼓掌，請不要這樣做。在所有的喧囂之後，讓我們以安靜和思考結束。謝謝。”

然後直接切入廣告。一則平和、安靜且帶點温情的廣告。之後迴歸節目繼續。

尼基·黑利在2月15日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舉行的美國總統競選活動啓動儀式上向支持者揮手致意。照片：Win McNamee/Getty Images刊登於2023年2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國渴望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