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隆·馬斯克與推特上的"好機器人"之爭 - 《華爾街日報》

它們發送垃圾信息，實施詐騙，散佈謊言。它們欺騙、分裂、迷惑人心，無人喜愛。當人們想到推特機器人時，腦海中浮現的便是這種惡意形象。

但這並非全部。推特機器人內涵豐富。它們提供信息，帶來娛樂，讓我們更聰明，也讓我們微笑。當它們發佈自然災害警報時，比如@地震機器人，它們可以成為公共服務。當它們分享可愛的動物照片時，比如@每小時負鼠，它們可以是一種罪惡的快樂。這些古怪迷人的自動機器人中最好的那些，提供的價值甚至超過大多數真人運營的賬户。

“誰不喜歡一些承諾不會反抗我們的機器人呢？”推特自己曾經這樣問道。

埃隆·馬斯克，事實證明，他不喜歡。

在他的控制下，推特過去幾週一直在進行一場關於機器人未來的奇特鬥爭——這恰好是馬斯克商業策略的一個案例研究。

這場鬥爭始於兩週前，當時推特突然告訴開發者，它將開始對運行機器人所需的系統訪問收費，這就像要求人們為氧氣付費一樣。這項政策甚至適用於那些被編程來分享有趣和實用信息的友好機器人。但這是在埃隆·馬斯克的極其硬核推特上，所以它沒有持續太久。對於這種明目張膽的斂財行為，公眾譁然，公司突然改變了方向，這些機器人得以倖免。

一場關於公司應用程序編程接口訪問權的爭端或許聽起來晦澀難懂，但這種倉促推出又急轉直下的操作，正是馬斯克接管後混亂數月裏推特公司的典型做派。

“請注意未來幾個月推特會做很多蠢事，"他在豪擲440億美元收購這家心儀的社交平台後不久寫道，“我們將保留有效的部分，改變不如人意的部分。”

大行蠢事，去蕪存菁。 

這幾乎可以視為這位全球最善變且過度操勞的億萬富翁管理風格的核心準則。

多數企業領袖傾向於避免做蠢事的策略，但馬斯克從來都與眾不同。隨着廣告商撤離、收入鋭減及債務到期，推特的許多商業決策都源於他的心血來潮，包括近期為提升用户參與度對算法進行的調整。馬斯克似乎認為，即便是失敗的嘗試也是公司成功的必經之路。有人可能將這些紕漏視為天才企業家經典的修修補補，也有人會直斥其非。

這讓我們回到那場失敗的機器人整治行動。

機器人的定義取決於你問的是誰。這個過於寬泛的術語衍生出各種定義和解釋，只會加深困惑。就好比説人和豪豬是相同的，因為它們都是哺乳動物。

埃隆·馬斯克曾威脅要改變推特關於機器人賬户的政策——隨後似乎又改變了主意。圖片來源：JONATHAN ERNST/REUTERS馬斯克先生提到的是惡意機器人，他表示他的公司“目前正遭受機器人詐騙者和輿論操縱者的嚴重濫用”，並提議設立每月100美元的付費牆來阻止他們。這一提議並未得到用户的好評，用户們對他們友好的機器人朋友非常保護，並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為捍衞像@FrogandToadbot這樣的賬户而猛烈批評公司，該賬户每天八次發佈來自兒童繪本的引文和照片。面對這場被他稱為“反饋”的抗議，推特再次修改了規則，承諾為“提供免費優質內容的機器人”保留免費API的基本版本，正如馬斯克含糊其辭地表示。

推特未回應置評請求。

但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這整個混亂局面已經揭示了很多——不僅僅是因為它有助於解釋馬斯克先生的行為。

推特最近的動盪也展示了人類對機器人陪伴的渴望。

這些機器人有多種類型。有些記錄地震活動，有些則帶來歡樂。還有一個每小時發佈負鼠照片。它們分析來自互聯網其他部分的原始數據，整理後以易於消化的格式自動發佈到推特上。換句話説，機器人是翻譯者。它們將信息從一種語言轉換成另一種語言。

那些發佈地震、負鼠以及青蛙與蟾蜍相關內容的機器人並非如馬斯克先生所描述的“做壞事”的邪惡同類。它們不是散佈宣傳的噴子，也不是喋喋不休談論加密貨幣的垃圾賬號，更不是他在收購公司時誓言清除的虛假賬户。

這些賬號被推特前高管和現任首席推手稱為好機器人。

比爾·斯尼策的機器人就是其中之一。

斯尼策先生是洛杉磯的一名軟件開發人員，他在2009年感受到一次輕微地震後，衝動地想要查看推特。他興奮地想知道是否其他人也感受到了地震。隨後他受到了啓發。

“你知道什麼會很酷嗎？”他回憶當時的想法，“如果我做一個能在地震時發推文的機器人。”

於是他就這麼做了。他編寫了一個基本腳本，全天候運行，功能很簡單：一旦從美國地質調查局數據中檢測到異常，就會在推特上發佈地震的震級、位置和時間。“這些機器人將信息提煉成我們需要知道的內容，”他説。

近期土耳其地震的首批確認信息之一來自地震機器人，這是斯尼策先生專門編程用於發佈強震警報的推特機器人。他還開發了四個機器人，分別監測洛杉磯和舊金山的地震，其中兩個只發布關於大地震的推文，另外兩個則會發布所有地震的推文，包括馬里布的1.3級地震和伯克利的2.0級地震，這些幾乎感覺不到的震動讓人們查看手機，確認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

斯尼策先生的地震機器人不僅很酷，還非常實用且廣受歡迎，總共擁有超過80萬粉絲。

因此當推特宣佈將收取未公開費用以維持其機器人運行，隨後又改口取消，接着推遲新API平台發佈並以令人眼花繚亂的節奏要求開發者保持耐心時，斯尼策先生完全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應對。

但這位受制於馬斯克的機器人創作者明確了兩點：首先他感到被冒犯——他認為讓其為大眾珍視的服務付費並不合理；其次他陷入兩難——既不願向馬斯克支付費用，又不忍關閉自己的機器人。

推特公司後來表示，多數優質機器人每月可發佈1500條推文，這對每小時更新的負鼠賬號已綽綽有餘，對斯尼策的地震賬號更是充足。若連僅發佈大地震信息的機器人都會觸及上限，那人類面臨的麻煩恐怕更為嚴峻。

在斯尼策等開發者等待明確政策期間，推特上的優質機器人依然存活——至少目前如此，但願能長久維持。這些機器人讓平台值得使用，它們展現的創新精神本該得到馬斯克的鼓勵而非封殺。

事實上，馬斯克本人正是斯尼策地震機器人的目標用户：他常駐洛杉磯和舊金山，更是推特的活躍用户。

但他並未關注這些賬號——或許這也該列入他的待改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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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2023年2月18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嘿，埃隆·馬斯克，並非所有推特上的機器人都是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