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手機正在改變烏克蘭戰爭 - 《華爾街日報》
Stephen Fidler and Thomas Grove
在烏克蘭東部巴赫穆特戰火肆虐之際,手機已成為平民的重要工具。圖片來源:Manu Brabo/華爾街日報智能手機正在使烏克蘭戰爭成為歷史上記錄最密集的戰爭,改變了衝突的形態,也改變了世界對這場戰爭的理解。
烏克蘭境內及周邊數以百萬計的設備,每一個都是能提供時空定位數據的傳感器。它們的麥克風和攝像頭可以記錄並傳遞描繪戰爭實況或用於宣傳的聲音與圖像。這些記錄讓調查人員能夠建立詳盡的衝突視覺檔案,最終可能為戰爭罪行審判提供依據。
這些設備被用於識別軍事目標(用户或知情或無意參與其中)和評估破壞情況。它們讓普通人擁有了向軍方提供目標信息的手段,模糊了平民與戰鬥人員之間的界限。俄羅斯和烏克蘭民眾用它們為制服、無人機等軍事裝備籌款,烏克蘭軍方則用它們引導無人機和轟炸目標。它們也被用來給家裏打電話。
“戰爭就在你的手掌上,這真的很神奇,你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瑞典國防大學副教授馬修·福特説。“一個設備就成了你生產、發佈和消費媒體的工具,同時也成了瞄準敵人的工具,”他説。
設備具有重要的軍事用途。圖片來源:Bernat Armangue/Associated Press智能手機提供的數字記錄已然浩如煙海。柏林非營利組織"Mnemonic"致力於記錄烏克蘭境內侵犯人權行為,該組織表示在不到一年內已收集280萬份數字記錄。在敍利亞長達11年的戰爭中,其姊妹組織"敍利亞檔案庫"收集並保存了500萬份數字記錄。
這些設備還具有重要軍事價值。“智能手機對情報人員是美夢成真,對反間諜人員卻是噩夢,“華盛頓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軍事歷史學家兼戰略家埃利奧特·科恩表示——前者因其能幫助識別敵軍動向,後者則因同樣可能暴露己方行蹤。
據烏克蘭官員透露,效忠於強人領袖拉姆贊·卡德羅夫的車臣部隊以使用TikTok和Instagram炫耀戰功著稱,但多次因使用手機暴露位置。在烏克蘭軍情部門通過社交媒體定位後,這些部隊已至少遭遇三次精準打擊。
其中一起事件發生在烏克蘭赫爾松州農村地區的一所學校,當時正值烏軍秋季反攻。“視頻拍攝者從多個角度拍攝了戰友及所在學校的建築和場地,“該官員稱。數小時後,該建築遭精確炮火打擊。車臣方面在社交媒體上表示,約30名戰士在此次襲擊中喪生。
科恩先生表示,戰場上使用手機是對基本紀律的考驗。“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或許永遠無法完全杜絕官兵使用手機等設備,但他們的表現會遠優於俄軍。”
烏克蘭境內及周邊數以百萬計的電子設備,每一台都是能提供時空定位數據的傳感器。圖片來源:VALENTYN OGIRENKO/REUTERS智能手機還為後方民眾提供了觀察戰場的窗口,併為信息戰創造了條件。
雖然Facebook在俄羅斯被禁,但VKontakte等平台仍承載着大量戰爭內容。而雙方角力的主戰場是加密應用Telegram,該平台幾乎不對內容進行審核,允許廣泛傳播。
格拉斯哥大學全球安全學教授安德魯·霍斯金斯表示:“通過Telegram,我們首次即時目睹了未經粉飾、未經審查的戰爭恐怖畫面…”
“某些頻道發佈的每張圖片和視頻,我認為都違反了《日內瓦公約》。“該公約禁止傳播陣亡者照片,並要求維護戰俘尊嚴。
福特先生指出,要從海量數字材料中提取有效信息,必須"依靠人工研判”。
Mnemonic持有的烏克蘭檔案已經積累了數年的數字影像資料。該組織的調查人員正在藉助計算機視覺、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技術仔細審查這些記錄,Mnemonic調查員Brian Perlman表示,他們預計這些工具未來會進一步發展以協助調查。每份文件都被賦予唯一標識符,確保後續無法被篡改。
來自智能手機的數據和照片使調查人員能夠建立關於這場戰爭的詳盡檔案。圖片來源:Chris McGrath/Getty Images其同事Eugene Bondarenko表示,烏克蘭衝突與敍利亞衝突的一個區別在於前者只有兩方參與。這使得對暴行責任的劃分更為明確。
他指出,最終可能難以追究戰場上實施暴行的個別士兵責任。但他認為:“在我看來,這極大地鞏固了人們的認知——看,這就是在烏克蘭發生的俄羅斯行徑,這些罪行不會被輕易掩蓋。”
在一項調查中,Mnemonic證實了3月初在基輔以西約90英里、烏控區縱深的日托米爾市,有兩起針對民用設施(包括兩家醫院)的獨立空襲。莫斯科方面一貫否認攻擊民用目標。
另一家通過智能手機視頻和其他材料記錄衝突的組織是Bellingcat,它是最早確定俄羅斯支持的部隊從俄羅斯獲得了山毛櫸導彈系統並於2014年擊落了馬來西亞航空公司17號航班的機構之一。
“當普通俄羅斯人開始拍攝入侵前坦克被運往邊境的畫面時,人們開始關注這場衝突,”Bellingcat創始人埃利奧特·希金斯説。
他表示,自戰爭開始以來,Bellingcat已開始為烏克蘭和國際檢察官提供諮詢,指導他們如何處理和存檔在線材料,以滿足法庭使用所需的標準。
“我們開發了一個專門用於法律問責的流程,利用開源證據,”他説。“這是第一場開源戰爭。”
烏克蘭基輔的塗鴉描繪了一枚反坦克導彈,上面寫着“唯一的目標”。照片:sergei supinsky/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聯繫斯蒂芬·菲德勒,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托馬斯·格羅夫,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2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智能手機改變衝突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