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源自亞伯拉罕·林肯的肯塔基州故居——《華爾街日報》

肯塔基州霍金維爾

我讓弟弟從他卡車裏拿個空激浪汽水瓶，好帶些泉水回去。我們正在林肯紀念堂——不是華盛頓那座，而是位於路易斯維爾以南一小時車程、佔地344英畝的亞伯拉罕·林肯出生地國家歷史公園。這座林肯紀念堂比華盛頓亨利·培根設計的紀念碑還早建成十年，但每年僅接待25萬遊客。據國家公園管理局統計，每年有800萬人前往瞻仰丹尼爾·切斯特·弗倫奇創作的俯瞰國家廣場的林肯雕塑。

我和弟弟以前來過這裏。小時候我們隨學校郊遊和父母來過。這位第16任總統是他們的偶像。我們的父母是肯塔基煤礦工人的後代，他們敬仰林肯卑微的出身、正直品格以及維護聯邦的功績。和他們一樣，這位同鄉人在歷史上鐫刻了自己的名字。父母的書架上擺滿了林肯傳記和紀念品，蜜月旅行還去了葛底斯堡。

1782年，林肯的祖先通過丹尼爾·布恩開闢的坎伯蘭峽口從弗吉尼亞遷至肯塔基。他的祖父死於印第安人襲擊，父親托馬斯是個沒受過教育的"流浪打工仔"，曾與奴隸一同勞作。1808年林肯父母買下沉泉農場時，懷有身孕的母親住進單間木屋。1809年2月，她用祖父的名字為新生兒命名為亞伯拉罕。林肯在此度過人生頭兩年，後隨家遷往 knob溪畔的農場。

與兄弟漫步於森林中，我不禁思索林肯會如何看待當今的政治分裂。這位內戰時期的總統，會認為我們兩極化的衝突微不足道嗎？抑或他會擔憂這些分歧正導致嚴重的裂痕？國家在內戰中四分五裂，而今日之感亦如撕裂。或許這種撕裂感從未消失。

1911年開放的出生地紀念館陳列着林肯的精神遺產標誌。這裏有枚"硬幣肖像"——由數百枚硬幣拼成的馬賽克，讓我想起四年級課本上的畫面。我望着兩個在紐約出生卻以肯塔基先賢命名的兒子，攀爬那象徵林肯56年人生的56級台階，走向新古典主義紀念館。這座建築在藍草地區平緩起伏的丘陵間顯得略不協調。

紀念館內是座粗獷的原木小屋，林肯的"象徵性出生地"。這些幾乎不可能是未來總統故居的原木，也不是他兒時嬉戲的真實泥土地面。1865年遇刺事件後，歷史學家蜂擁而至，但原始小屋早已拆毀。林肯家的鄰居們無人能預見，有朝一日美國人會對如此簡陋的農舍產生濃厚興趣。

1890年代，紐約企業家A.W.丹尼特買下沉泉農場，用現場發現的木材搭建小屋以吸引遊客。因鄉間遊客稀少，他將這座建築與據稱是邦聯總統傑斐遜·戴維斯出生地的木屋一同巡迴展覽，在納什維爾、紐約布法羅等城市拆裝重組。傳聞在布魯克林康尼島，兩座木屋的木材曾混雜使用。如今肯塔基紀念館內陳列的正是這間小屋。

這座混血小屋似乎印證了美國人的善變與矛盾。一位肯塔基農民的兒子解放了奴隸並拯救了聯邦，另一位肯塔基農民的兒子卻率領叛軍企圖分裂國家。當炮火沉寂一個半世紀後，他們以這種形式重聚——曾經分裂的房屋，如今合為一體。

當我們終於抵達泉眼時卻大失所望。這裏禁止直接飲用泉水。圍欄環繞着洞穴，自林肯幼時在此啜飲以來，泉水就從地下暗湧至今。水質依然清冽，但出於對法律的尊重，我沒有裝瓶帶走。實在遺憾，我本想像聖水般將它灑在布魯克林的街區，我兄弟在路易維爾的家附近也該沾沾這靈泉。

返回皮卡車的路上，弟弟扔掉空瓶時，我正朗讀着鐫刻在旁的林肯名言。任何啜飲過這口國家偉大試驗之泉的人，定會被這句話鼓舞：“我不知道祖父是誰，“林肯寫道，“但我更想知道他的孫子將成為怎樣的人。”

科斯特女士是紐約市的作家兼律師。

2017年11月18日，遊客們攀登肯塔基州霍金維爾亞伯拉罕·林肯出生地國家歷史公園紀念堂的台階。圖片來源：克里斯托弗·沙利文/美聯社刊載於2023年2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靈感源自林肯的肯塔基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