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對俄羅斯實力減弱的擔憂引發反思——《華爾街日報》

中國領導層日益擔憂西方對烏克蘭的軍事支持增強將嚴重削弱俄羅斯，而俄羅斯是北京在與美國及其盟友激烈競爭中的關鍵夥伴。

據接近中國決策層的人士透露，烏克蘭在戰場上的頑強抵抗促使北京重新思考，使其更傾向於推動停火，以防止俄羅斯遭遇更多挫折——甚至更大規模的失敗。

這一重新考量導致北京進一步擴大與莫斯科的經濟聯繫。中國正尋求增加對俄羅斯石油、天然氣和農產品的進口，在北極地區建立更多聯合能源合作伙伴關係，並增加中國對俄羅斯鐵路和港口的投資。

目前尚不清楚這將如何轉化為北京迄今為止在軍事支持方面的剋制態度的變化——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本週末的言論突顯了這一可能性，他表示華盛頓掌握的信息顯示北京正在考慮向莫斯科提供致命性支持。

北京的一些外交政策戰略家提出了一個問題，即中國是否應該考慮出於防禦目的向俄羅斯提供軍事支持——他們認為這種情況可能會顯著增加衝突的成本。這反過來可能使中國在提出結束衝突的方案時擁有一定的影響力。

但這樣的舉動也會激起西方對習近平主席領導層的更大不滿。目前尚不清楚這一想法是否在最高領導層中獲得支持。

中國外交部週一回擊了美方的指控。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在例行記者會上表示：“源源不斷提供武器的是美方而不是中方。美方沒有資格對中方指手畫腳，我們絕不接受美方對中俄關系指手畫腳。”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週一在土耳其表示：“我認為中國明白，如果繼續向俄羅斯提供此類物質支持將面臨什麼風險。”

中國對烏克蘭的任何軍事支持都會激起西方對習近平領導層更大的不滿。圖片來源：sergei bobylev/kremlin pool/Shutterstock在突訪基輔期間，拜登總統週一宣佈向烏克蘭追加5億美元援助，這凸顯了北京方面尋求結束這場戰爭的緊迫性——這場戰爭使美國與其歐洲盟友更加緊密地團結在一起，並可能不可挽回地固化中國與西方的裂痕。

俄羅斯實力的削弱使中國在雙邊關係中佔據上風，可能為北京帶來包括能源在內的更有利協議。然而，接近中國決策層的人士表示，習近平主席並不樂見莫斯科及其同行弗拉基米爾·普京在戰後遭受嚴重削弱。

為此，北京正積極尋求在結束衝突中扮演更主動的角色。中國最高外交官員王毅上週末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表示，北京將於2月24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一週年之際——公佈中國和平倡議的具體內容。王毅先生原定於週一抵達莫斯科，並可能會見普京先生，討論北京解決烏克蘭危機的構想。

華盛頓和北京都避免採取可能升級衝突的措施。北京否認向俄羅斯提供戰爭援助，並表示其企業與俄方開展正常貿易。拜登總統長期擔憂向烏克蘭提供遠程武器可能引發美俄直接對抗的風險，這類武器能打擊俄羅斯本土。

中國最高外交官員王毅上週末在慕尼黑表示，北京將於2月24日公佈中國和平倡議的具體內容。圖片來源：Petr David Josek/美聯社"中國的軍事支持無疑將徹底改變衝突態勢，“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學院國際關係教授謝爾蓋·拉琴科表示，“這也可能是王毅’和平計劃’的組成部分，或是呼籲俄烏按當前實際控制線停火。”

拉琴科先生補充説，“（對西方）這裏傳達的信息是，如果我們現在錯過凍結局勢的機會，中國對俄羅斯的潛在支持將使戰爭在未來付出更高代價，可能給烏克蘭和地區穩定帶來嚴重後果。”

自俄羅斯對烏克蘭開戰以來，中國為莫斯科提供了關鍵的經濟和外交支持，大量購買俄羅斯能源，並指責美國和北約創造了刺激俄羅斯入侵的條件。據《華爾街日報》本月報道，俄羅斯海關記錄顯示，中國國有防務企業還一直在向受制裁的俄羅斯國有防務企業運送導航設備、干擾技術和噴氣式戰鬥機零部件。

北京方面推動停火的新舉措，是習近平如何看待中國在俄烏戰爭中所扮演角色的最新轉變。在試圖將北京塑造成衝突中立方的同時拒絕西方要求其譴責俄羅斯入侵的呼籲後，他現在正尋求扮演更引人注目的角色。

中國和俄羅斯都試圖重塑國際秩序，兩國都認為現有秩序偏向發達國家。近幾個月來，習近平一直謹慎避免任何公然幫助俄羅斯、可能引發西方集體抵制的舉動，但在與華盛頓緊張關係加劇之際，北京繼續深化與莫斯科的合作。

最近，儘管莫斯科在較小的鄰國烏克蘭部署了幾乎全部地面部隊，但仍陷入困境，推動中國在解決危機中發揮更積極作用的呼聲在北京獲得了支持。

據接近中國決策層的人士透露，華盛頓頗具影響力的智庫蘭德公司1月發佈的政策報告《避免持久戰》引起了中國外交政策界許多人士的關注。該報告認為戰爭持續時間越長，局勢升級的風險就越大，可能導致俄羅斯與北約直接衝突。

部分中國政策顧問認為，這一觀點可能為北京介入調停創造契機。

西方領導人因中國與俄羅斯關係密切，對其能否成為可信調解方持懷疑態度。北約秘書長延斯·斯托爾滕貝格在慕尼黑對北京的誠意表示質疑：“中國始終未能譴責（俄羅斯）入侵，也未能聲明這是一場非法戰爭。”

部分西方官員曾希望習近平能利用中國的經濟支持作為籌碼，影響普京回到談判桌。但迄今為止，習近平鮮少表現出願意向普京施壓的跡象，儘管在普京發出核威脅後，他近期向其他國家領導人表明了反對在烏克蘭使用核武器的立場。

美國等地的一些分析人士也質疑，中國的和平方案及其反對使用核武器的警告，是否是為暗中支持俄羅斯打掩護。

“中國不會坐視俄羅斯徹底潰敗。提出和平倡議正是為實現這一目標邁出的第一步，“華盛頓智庫史汀生中心中國項目主任孫韻表示，“但除了呼籲和平對話，我對中國能否提出實質性解決方案持保留態度。”

威廉·莫爾丁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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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於2023年2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重新思考戰爭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