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爭會推動西方走向新現實主義嗎？——華爾街日報

拜登總統在基輔對烏克蘭及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展現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支持姿態。但在他發表對抗俄羅斯侵略的激昂宣言時，本週至少有四個關鍵對象需要聽到其傳遞的核心信息。

首先是烏克蘭自身。對一國抗爭的支援承諾固然必要，但私下裏，總統需展現他自稱五十餘年外交政策辯論中積累的務實態度。

烏克蘭完全有權保衞領土，但無權要求美國無休止地提供資金物資投入戰爭。報道顯示中國可能開始武裝俄軍，這加劇了烏方英勇戰鬥演變為持久僵局的風險，是時候推動基輔尋求可行的終局方案了。

無人願談領土讓步，但俄羅斯不會放棄克里米亞，頓巴斯大部分地區亦是如此——當地歷史上親俄的民眾為莫斯科的主張披上了合法性外衣。某種有條件（或刻意模糊）的領土協議，或至少沿可接受戰線停火勢在必行。這雖不符合澤連斯基的目標，但總比經年累月的戰爭要好。

澤連斯基需要此類協議的激勵——比如承諾通過新[馬歇爾計劃](https://www.dw.com/en/german-and-eu-leaders-call-for-ukraine-marshall-plan/a-63535319 is one)協助重建國家——儘管我們不應忘記過去二十年烏克蘭始終是歐洲表現最差、腐敗最嚴重的國家之一。美國需要確保，他們給烏克蘭勇士的空白支票不會變成滋養烏國富豪的提款單。

更重要的是，作為烏克蘭痛苦讓步的回報，或許能找到某種方式——比如加入歐盟甚至北約——將基輔更緊密地與西方綁定。

這就引出了拜登總統的第二個聽眾：莫斯科。儘管普京痴心妄想，但俄羅斯帝國過去兩個世紀裏與其他歐洲帝國一樣，正陷入不可逆轉的衰退。其在烏克蘭的災難性行動非但未能扭轉頹勢，反而加速了這一進程。所謂他將利用烏克蘭對歐洲其他國家發動戰爭的想法荒謬至極，而他並非愚人。儘管虛張聲勢，他卻不敢動北約士兵一根汗毛。他應該接收到的信息是：別把我們追求和平的願望誤認為軟弱。

第三個聽眾是歐洲盟國。預計他們將自鳴得意地慶祝北約過去一年輝煌的表現。但保持清醒同樣重要。功勞不屬於"聯盟"，而屬於美國。我並非貶低歐洲的貢獻，但正是一個多世紀以來第無數次挺身而出的美國政府與人民，再次拯救了遙遠歐洲國家免遭大陸強權蹂躪。可有人想過，若美國對烏克蘭撒手不管，其他北約成員國會爭先恐後保衞它嗎？恐怕德國人此刻早該在克里姆林宮舉杯香檳，慶祝新的管道協議了。

這場戰爭並非對歐洲人自衞決心的否定，恰恰印證了長期以來對其防禦意願的質疑。他們仍沉湎於精神帝國的幻象——這個奇特的領域將"想象沒有國界"的後歷史和平主義與功利的經濟機會主義雜糅共生。這種結合催生出連摩洛哥都無力抵禦（更別提莫斯科）的現代防務能力，以及屢屢將戰略要務讓位於經濟需求的急切姿態——從俄羅斯能源到中國出口市場皆如是。

拜登總統應當直言不諱：認清我們生存的霍布斯式世界本質，明確表態在美中戰略博弈中站在哪邊。否則當下一個狂人蠶食你們領土時，力挽狂瀾的將不再是美元。

這引向最重要的聽眾——美國民眾。總統亟需向國民闡明：援烏軍火與資金洪流如何不侵蝕本國軍力及對華長期博弈的戰略儲備。迄今承諾的千億美元絕不能成為年度常態——除非國防總預算（鑑於財政壓力實難實現）與軍工產能獲得大幅提升。

當美國人目睹總統輕描淡寫地漠視中國偵察機在領空盤旋一週的威脅，卻緊急派遣戰機擊落無害飛行物時，他們有權質疑本屆政府是否將有限資源與戰略目標相匹配。

與其公開擔憂美國（實指共和黨）對一場結果未定的持久熱戰支持力度減弱，總統更應開始為冷和平爭取支持，以實現國家更宏大的目標。

2023年2月20日，喬·拜登與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在烏克蘭基輔。圖片來源：GLEB GARANICH/路透社刊載於2023年2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烏克蘭戰爭會推動西方走向新現實主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