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爾德·達爾的兒童讀物被修改以更具包容性 - 《華爾街日報》

羅爾德·達爾所著《詹姆斯與大仙桃》中的"雲人"在新版中被改為"雲民"。 圖片來源：Andrew Burton/Associated Press倫敦——英國出版商對羅爾德·達爾的《查理和巧克力工廠》及其他兒童讀物進行了數百處文本修改——刪改了涉及體重、種族和性別的段落——旨在讓這些作品更符合當代讀者的接受標準。

這些改動引發了英國保守黨政府、知名作家及言論自由倡導者的批評。英國首相里希·蘇納克的發言人週一表示"不應隨意篡改文字"，其中"篡改"一詞借用了達爾在其作品《好心眼巨人》中自創的詞彙"gobblefunk"（意為"胡亂改動"）。

達爾作品修訂版中，《查理和巧克力工廠》裏貪吃的男孩奧古斯塔斯·格盧普不再被描述為"超級肥胖"，而僅是"體型龐大"；《詹姆斯與大仙桃》中的"雲人"改為"雲民"；《好心眼巨人》裏的巨人不再吃"男人、女人和兒童"，改為吃"人類"。

《瑪蒂爾達》的女主角不再閲讀魯德亞德·吉卜林的作品，轉而讀簡·奧斯汀；《女巫》中關於將人放入絞肉機的描述已被刪除。

出生於印度的英國作家薩爾曼·魯西迪表示，這些改動毫無道理。他的小説因涉嫌褻瀆神明在眾多伊斯蘭國家被禁，去年還遭到持刀者襲擊。“羅爾德·達爾並非完人，但這種審查制度荒謬至極，“魯西迪在推特上寫道，“海雀圖書和達爾遺產管理機構應該感到羞愧。”

這並非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在身後為適應當今時代而遭遇文字修改的首例。英國作家伊妮德·布萊頓的兒童冒險小説在20世紀30年代成為暢銷書，她去世後，其多部作品中的"古怪"等詞彙被修改，部分術語也進行了更新。

2021年，美國作家蘇斯博士的六本插圖作品停止出版，因負責其遺作的公司在審查後發現書中含有冒犯性圖像。

但專家表示，達爾作品的修訂可能是出版物後期編輯中最引人注目的案例。

企鵝蘭登書屋旗下海雀圖書未回應置評請求。擁有達爾著作版權的羅爾德·達爾故事公司（2021年被網飛公司收購）也未予回應。網飛表示修改決定發生在收購之前。

在新版圖書中，企鵝蘭登書屋在版權頁聲明：“文字至關重要。羅爾德·達爾的神奇文字能帶你穿越不同世界，結識最非凡的角色。本書創作於多年前，我們會定期審校語言以確保當今讀者都能繼續享受閲讀樂趣。”

出版商向英國公司Inclusive Minds為這些書籍所做的工作表示感謝。Inclusive Minds在其網站上表示：“我們致力於打破障礙、挑戰刻板印象，確保每個孩子都能接觸到並享受代表我們多元社會的優秀書籍。”

Netflix表示計劃根據這些暢銷書籍開發一系列內容，包括電影和戲劇作品。達爾先生於1990年去世。

東英吉利大學文學教授雷切爾·波特表示，出版商修改文本存在風險。“按照同樣的邏輯，你可以因為不喜歡文本中涉及跨性別內容而進行審查，”她説。她表示，編輯還可能改變達爾先生書籍的原意。“語言和故事情節實際上是密不可分的，”她説。

外貌描述已被修改。“肥胖”和“醜陋”等詞彙被刪除。“棕色小胖老鼠”的描述改為“棕色小老鼠”。“黑色”和“白色”等詞也常被刪除：角色不再因恐懼而“臉色煞白”，BFG的“閃爍黑眼睛”現在只是“閃爍的眼睛”。在《瑪蒂爾達》中，特朗奇布爾小姐的“馬一樣的大臉”簡化為“臉”。

許多涉及性別的表述，以及將精神疾病患者稱為“瘋子”或“瘋狂”的提法也被刪除。現在“母親和父親”改為“父母”。《好心眼巨人》中的巨人不再吃“男人、女人和孩子”，而是“人”。同一本書中，男孩的夢想不再與女孩的夢想分開，刪除了關於主人公索菲認為男孩夢想比女孩更愚蠢的長篇段落。

在《女巫》一書中，原本有一段描述女巫們戴假髮以掩蓋暴露身份的禿頭，幷包含主人公祖母的告誡：“你不能隨便扯下每位戴手套女士的假髮，否則會惹上麻煩。”現在這段被改為：“女性戴假髮可能有各種原因，這完全無可非議。”

暢銷作家菲利普·普爾曼指出，達爾先生的書籍已在全球學校圖書館和家庭中廣泛流傳數百萬冊。他週一在接受BBC《今日》節目採訪時表示：“難道要把所有書都回收，用黑筆塗改嗎？”他提出另一種解決方案：“如果達爾的作品冒犯了我們，那就讓它們絕版吧。”

美國筆會首席執行官蘇珊·諾塞爾認為，為使文學作品迎合特定情感而進行選擇性刪改可能成為“危險的新武器”。她在推特上補充道：“那些為達爾作品被修改叫好的人應該思考，當改寫權落入價值觀不同者手中時會產生什麼後果。”

達爾的作品早在1960年代出版之初就引發討論。《查理與巧克力工廠》初版中，奧柏倫柏人被描述為來自“非洲叢林最黑暗地帶”、被威利·旺卡奴役的黑人侏儒。達爾本人在1960年代末重寫了這些角色。

2020年，達爾家族就作家的反猶言論發表致歉聲明。羅爾德·達爾故事官網上寫道：“希望達爾最惡劣的言行能像他最優秀的作品一樣，提醒世人注意語言的持久影響力。”

在原版《好心眼巨人》中，巨人描述了食用不同民族人羣的差異：希臘人嚐起來"油膩”，而日本人個頭太小，巨人需要比吃更豐滿的美國人多吃幾個。這些描述也已被刪除。

聯繫戴維·盧諾請發郵件至[email protected]，聯繫馬克斯·科爾切斯特請發郵件至[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2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達爾的文字為當代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