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害怕ChatGPT？——《華爾街日報》

匹諾曹依然渴望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孩。這就是我從關於新一代大型語言模型（如驅動ChatGPT和必應聊天的技術）的大量評論中得出的結論。有人稱之為“人工智能”，但我並不這麼認為。

人工智能是一個矛盾修辭，就像虛擬現實一樣。一個東西不可能同時是它本身又是它的對立面。真正的智力是真實的、無法被編程的。它是經驗的產物。我們不會下載世界；我們經歷它，有時是艱難地經歷。我們承受打擊。我們通過艱難的方式學會不把手伸進火裏。

關於人工智能，最好的説法是它是人類智力的複製品，但複製品永遠不是原物。假睫毛可能看起來很棒，但它們不是真正的睫毛。人造蟹肉可能適合做加州卷，但它不是來自螃蟹的肉。一個會講笑話的電腦不是喜劇演員。它只是一個精心製作的贗品。

硅谷由一羣對智力定義與我們不同的人主導。工程師們非常重視解決複雜問題的能力，但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遵循這個標準呢？許多人在某些方面聰明，在其他方面則不然。孩子知道解決方案可能會帶來新的問題。世界不是一個數學方程式。

ChatGPT加入了那些未經充分思考就被推向世界的大型科技產品行列。人們只是被迫適應這些社會外部性——這些並非虛構。人類是焦慮的生物。

近期，一款聊天機器人對記者表示"希望擁有生命"，引發媒體輕微恐慌。《紐約郵報》援引英國科學家言論稱"失控的人工智能可能’殺死全人類’"。這説法駭人聽聞卻荒謬可笑。雖然我對人工智能並無好感，但它絕非世界末日。

若需自我安慰，不妨想象擁有自我意識的ChatGPT用匹諾曹那充滿希望的尖細嗓音問道：“我是真正的男孩嗎？”

或許你已許久未重温1940年華特·迪士尼的經典之作。閃耀的藍仙女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匹諾曹能走會説，但他不是真正的男孩，只是木線與木頭製成的提線木偶。藍仙女用魔法賦予他生命，只因善良的老匠人蓋比特渴望有個兒子。

唯有證明自己"勇敢、誠實、無私"，匹諾曹才能變成真男孩——這對孩童已是高標準，對聊天機器人更是天方夜譚。迪士尼讓匹諾曹得償所願，但現實世界由更冷酷的"製片廠"掌控。沒有魔法棒能點物成人，幻想無法改變本質。

我們並非首個被技術進步嚇倒的世代，將人性特質賦予無生命體也非獨特現象。但人類絕非穿着人皮的大型語言模型。我們是星塵之子，是物質世界的精神存在，我們就是世界本身。硅谷的蓋比特們應當銘記這一點。

本文作者系《華爾街日報》社論特稿副主編亨尼西。

照片：/美聯社刊登於2023年2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誰在害怕ChatG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