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爭教訓：歐洲拒絕汲取——《華爾街日報》

2月9日，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在布魯塞爾歐盟峯會圖片來源：約翰娜·杰倫/美聯社或許我們對歐洲都有些不夠公平。一年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不久，許多觀察人士對歐洲大陸的政治家和選民如何應對近80年來首次此類戰爭的期望很低。實際上，歐洲人已經開始從這場災難中吸取兩大教訓之一。不幸的是，他們正在極力抗拒另一個教訓。

首先關注積極的一面，這場戰爭使歐洲人（大部分）內化他們確實生活在一個危險的世界——更重要的是，一個危險的鄰國。

美國人不應該低估西歐人對歐洲土地上爆發新戰爭的震驚程度，更不用説這場戰爭是由一個他們習慣與之進行有利可圖的貿易的大國發動的。震驚的不僅是戰爭本身，還有其殘酷性。歷史學家很可能會將4月公佈的俄羅斯在烏克蘭布恰鎮犯下戰爭罪行的照片證據視為一個關鍵時刻。同樣，有報道稱俄羅斯炸彈似乎瞄準了任何能找到的公寓樓或醫院。

指出歐洲人本應更瞭解弗拉基米爾·普京政權的目的和手段是沒有用的。現實是，儘管有車臣和格魯吉亞等證據，僅舉兩例，他們並沒有做到。

但現在他們開始行動了。這一逐漸覺醒的認識體現在多個方面：即便可能激怒普京，也愈發願意向烏克蘭提供武器；瑞典和芬蘭決心加入北約；柏林承諾增加德國軍費開支；歐洲對中國產生了新的警惕，避免在戰略和商業上重蹈對俄關係的覆轍。

然而。若認為歐洲此前對戰略和防禦缺乏興趣，僅僅是因為蘇聯解體後愚蠢地相信了"歷史終結論"的陳詞濫調，這種説法低估了問題的複雜性。更實際的動機是，“歷史終結"恰好成本低廉：原本用於保衞歐洲免受"歷史"變遷影響的資源，可以轉而投入社會項目。

過去一年，歐洲選民和政界人士開始艱難抉擇他們願意為自身及鄰國防務付出什麼。但他們尚未認真討論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為了支付防務開支，他們準備在社會福利項目、綠色能源面子工程等方面放棄什麼。隨着利率上升引發嚴峻財政壓力，預計這場爭論將愈演愈烈，而目標感將愈發模糊。

説到能源面子工程，這是歐洲堅決拒絕吸取的教訓：綠色能源與能源安全不相容，因此也與國家或歐洲大陸的安全不相容。

我知道，我知道——俄羅斯能源進口中斷本應凸顯發展風能、太陽能（以及現在的氫能）作為本地替代方案的必要性。只是這些能源比化石燃料或核能主力軍成本更高、穩定性更差。若考慮到開採和提煉可再生能源技術所需的稀土礦物造成的環境破壞，它們對環境的危害更大。而由於中國控制了這些礦物全球供應鏈的很大一部分，綠色能源只是在亞洲複製了歐洲現在對俄羅斯能源依賴的形態——歐洲對此正大聲抱怨。

一位嚴肅的歐洲領導人會指出，讓發達經濟體受制於天氣和北京的能源安全根本算不上安全。這樣的領導人反而會主張開發歐洲頁岩氣資源——這些資源足以支撐像德國這樣的經濟體運轉數十年，或者發展核能。甚至可能有人指出歐洲本土就存在稀土礦藏，而開採這些資源是任何值得認真對待的風能太陽能計劃的核心組成部分。

可惜，歐洲領導人正表現出極度不靠譜的特質。一年前我在本專欄曾暗示，烏克蘭戰爭後的一個風向標將是柏林能否最終與核能達成和解。儘管去年秋天德國倉促決定將其最後三座核反應堆的服役期稍作延長，但事實表明它並未做到。

在某種程度上仍有樂觀的理由：如今歐洲的神經質能源政策至少已引發爭議，這與以往不同。德國親核能陣營正逐漸發聲，關於頁岩氣水力壓裂技術的初步討論也在該國展開。

自烏克蘭戰爭爆發之初，人們就懷疑歐洲的問題並非在於意識不到面臨的危險，而是拒絕應對這些危險。過去一年的意外在於，即便歐洲大陸——不僅僅是烏克蘭——正為其寧可陷入黑暗也不願變通的執拗付出代價，這種拒絕態度依然頑固存在。

此文發表於2023年2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歐洲拒絕吸取的烏克蘭戰爭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