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擺脱桎梏，崛起為全球經濟強國——華爾街日報

印度預計將正式取代中國，成為全球人口最多的國家。圖片來源：idrees mohammed/Shutterstock新德里——長久以來，印度一直被視為一個潛力未得到充分發揮的國家：充沛的勞動力和創業活力被糟糕的基礎設施、愛干預的政府、扼殺創新的監管以及對融入更廣闊世界的深刻矛盾心理所束縛。

也許是時候摒棄這種看法了。事實上，2023年可能是印度最終崛起為全球經濟強國的一年。這要歸功於穩健的經濟增長、微觀經濟改革以及地緣政治環境變化的累積效應，這些因素使得西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渴望將印度納入其軌道。就在本週，九名民主黨參議員和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訪問了印度，後者是為了參加二十國集團(G20)峯會，印度是今年的主辦國。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和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也將緊隨其後。

看好印度的理由總是從人口結構開始。今年，印度預計將正式超過中國，成為全球人口最多的國家，而且其人口比中國和大多數西方國家年輕得多。

人口帶來的經濟影響力在印度案例中因貧困而被削弱——但它正逐步擺脱貧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表示，印度今明兩年經濟年均增速將達6.5%，在30個主要經濟體中位列第一，延續了二十年的穩健增長趨勢。去年印度以現價美元計算超越英國成為全球第五大經濟體，到2025年可能將與德國並列第四。

宏觀經濟圖景令人矚目。但要維持這一勢頭，需要推動增強經濟供給側能力的微觀改革。“當前正是基礎設施開始成為發展瓶頸的時期，“印度鐵道、通信、電子和信息技術部長阿什維尼·維什瑙在接受採訪時表示，“若能在此刻解決基建問題，國家就能以這種速度持續增長多年。”

這正是印度取得顯著進展的領域。近年來，多條新建高速公路已竣工或正在建設中。2014至2019年間，國家高速公路里程增長45%。自莫迪總理2014年上任以來，機場數量翻番，農村道路總長增加85%，發電裝機容量提升66%，停電事故大幅減少。

在古吉拉特邦主要商業中心艾哈邁達巴德北部的鐵路機車上，我目睹了這一變革。由於軌道容量有限且需與客運列車共享，鐵路在印度貨運中的份額持續萎縮，貨運列車平均時速僅25至30公里且無固定時刻表。但我乘坐的機車卻在"專用貨運走廊"上以80公里時速牽引45節車廂疾馳，沿途不見其他列車。這條大容量電氣化鐵路全線貫通後，可將長達1.5公里的雙層集裝箱列車從新德里以北運至孟買，耗時僅為普通線路的一半，並能連接集裝箱港口。另一條東部走廊將延伸至加爾各答。

基礎設施，無論是實體還是數字層面，都顯著改善了普通民眾的生活。政府數據顯示，過去三年間，接入自來水的家庭數量增長近兩倍，達到1.08億户。我的一位印度裔同事在闊別八九年後，於2021年重返比哈爾邦（印度最貧困的邦）的祖籍村莊，震驚地發現如今許多家庭不僅通上了自來水和電力，還擁有彩色電視機、洗衣機等家電，鋪設了硬化路面，甚至街邊小餐館也支持數字支付。

這些成就並非全部歸功於莫迪。部分基建項目（如貨運走廊）早在往屆政府時期就已啓動。印度蓬勃發展的初創企業生態——目前擁有超100家估值逾10億美元的"獨角獸"企業——也在他執政前就已萌芽。

但莫迪確實將改善印度 notorious 的官僚低效營商環境作為施政重點：通過新破產法加速企業破產清算流程，推行商品服務税（GST）擴大税基並簡化徵管。被稱為"印度技術棧"的公共服務數字化改革，使税務申訴、新冠疫苗預約等無數事務實現線上辦理。數千項輕微技術和程序性違規已完成或正在去刑罪化，這曾是商界長期訴求。貿易領域出現倒退：作為"印度製造"計劃的一部分，關税有所提高。但印度正積極推動自貿協定——與阿聯酋、澳大利亞的協議已生效，與英國的談判也進展順利。

考慮到所有這些結構性改善，令人驚訝的是經濟增長並未更加強勁。莫迪的首席經濟顧問阿南塔·納格什瓦蘭表示，過去十年其他國家通過增加槓桿推動了經濟增長，而印度卻在處理銀行壞賬問題。納格什瓦蘭指出，隨後的去槓桿化進程、疫情及大宗商品價格衝擊"延遲了結構性改革的全面效果”，他稱一旦地緣政治和經濟恢復穩定，“就能看到這些改革的滯後效應”。

但改革成效未達預期也可能表明印度仍需完成更多工作。疫情耽誤了兒童教育，許多印度青年難以就業，通脹和財政赤字仍居高不下。這裏營商環境依然艱難，基礎設施建設項目常因徵地等因素進展緩慢。深陷爭議的阿達尼集團（被美國投資者指控欺詐，公司予以否認）事件凸顯出印度大量商業資源由接近執政者的家族財團掌控。

此外還有莫迪本人。他能夠推行多項重大改革，反映出其政黨在議會佔據多數席位帶來的政治穩定性，這與前幾十年聯合政府執政形成鮮明對比。但批評者擔憂，這種絕對優勢暴露出莫迪及其印度教民族主義政黨印度人民黨的專制傾向。他們認為現政府利用金融不當行為指控打壓非營利組織、記者和政敵。上週在BBC播出質疑其擔任總理及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長期間對待穆斯林政策的紀錄片後，税務部門突擊搜查了BBC印度辦事處。（印度人民黨發言人對此表示：“若問心無愧，何必畏懼？"）

那些在其他方面稱讚莫迪政策的商界領袖擔心，如果他們發表任何批評言論，也會遭到類似的報復。反對黨印度國大黨成員馬尼什·蒂瓦里表示：“當你建立一個充滿脅迫和恐懼的生態系統，政府執法機構對所有人及其親屬進行突襲搜查時，人們通常不會願意在這樣的環境中工作和投資。”

布林肯國務卿過去曾對莫迪領導下的印度人權記錄表示擔憂。然而，拜登政府顯然已得出結論：儘管印度可能是一個有缺陷的民主國家，但隨着與中國和俄羅斯這兩個真正專制國家的地緣政治競爭加劇，這些缺陷並不會削弱與如此龐大且有影響力的經濟大國結盟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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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2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崛起的經濟之星步入全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