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賽德斯F1王朝轟然落幕，託託·沃爾夫謀劃東山再起——《華爾街日報》

去年春天，託託·沃爾夫身處邁阿密大獎賽現場，凝望着世界上最精密的賽車在烈日炙烤、棕櫚環繞的賽道上飛馳時，一個令人不安的認知以時速180英里的冰冷之勢擊中了他。

他領導的梅賽德斯車隊——這支八屆F1製造商冠軍得主，堪稱現代體育史上最偉大的王朝——不僅速度不濟，更是徹底喪失了競爭力。作為車隊領隊，他親手締造的統治時代正迎來明確終點。七屆世界冠軍劉易斯·漢密爾頓將以職業生涯首次全年無分站勝利的成績結束賽季。

“我們早知道連勝終會終結，但完全沒做好準備，“沃爾夫坦言，“這絕非短暫低谷。”

這更像是紅牛車隊在2022賽季為其明星車手馬克斯·維斯塔潘完美把控每個細節的同時，梅賽德斯卻犯下災難性錯誤。

震盪源於上賽季前F1技術規則的大規模改革。整套設計規則被徹底推翻，這項運動迎來了全新的空氣動力學方案。此類根本性變革約十年發生一次，通常會對冠軍格局產生重置效應。各車隊擁有超過一年準備時間，投入數百萬資金研發新車型。

梅賽德斯本無理由認為自己會失手。

但在這項由最細微差距——千分之一秒與難以察覺的氣流變化——決定勝負的運動中，任何失誤都可能滾雪球般毀掉整個賽季。去年梅賽德斯僅因風洞測試中一個錯誤數據點，就導致工程師團隊誤入歧途。錯誤不斷疊加，最終造就了在邁阿密等高速賽道上劇烈彈跳、遠遠落後於紅牛賽車的缺陷車型。

“你知道，我們可以把自己塑造成超級英雄，説我們一直相信會捲土重來，從未失去信心，”沃爾夫説。“但事實是，你開始懷疑了。”

劉易斯·漢密爾頓和梅賽德斯車隊（下圖）在2022年聖保羅大獎賽上與紅牛車隊的馬克斯·維斯塔潘比賽。照片：Florent Gooden / Dppi/Dppi/Zuma Press因此，這位自2013年起執掌車隊的51歲奧地利紳士沃爾夫，發現自己以不同尋常的姿態進入2023賽季，該賽季將於3月5日的巴林大獎賽開始。這支歷史上最具統治力的車隊之一，如今卻成了一支為推廣能量飲料而創建的隊伍的追趕者。

梅賽德斯究竟如何改進了賽車，這是一個嚴格保守的秘密。但車隊在上賽季末的表現表明，他們終於掌握了新車型的訣竅。

問題是，這種進步來得太晚，無法挽救2022賽季。在最糟糕的時候，車庫似乎已經分崩離析。憤怒的漢密爾頓在6月抱怨説“這車根本沒法開”，並表示顛簸問題導致他背部疼痛。“對我來説這是一場災難，”這位七屆世界冠軍當時説。“這車越來越糟。”

就連沃爾夫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他在車隊無線電中向漢密爾頓道歉，稱這輛車“現在開起來有點垃圾。”

這種奧地利式的直率是沃爾夫努力讓梅賽德斯重回巔峯的核心。作為車隊領隊，沃爾夫既是主教練，又是比賽策略師，還是首席執行官。這位前科技投資者在2009年首次收購F1車隊作為獎盃資產時，從未想過自己會為輪胎壓力和轉向不足而奔波全球。沃爾夫在科技行業的經歷讓他明白，像F1規則變化這樣的監管變化，會多麼迅速地導致表現不穩定和重大動盪。

“問題在於它就像股票價格，”沃爾夫説，“總是出現這種令人不快的波動。”

託託·沃爾夫自2013年起執掌梅賽德斯車隊。圖片來源：Xpb/Zuma Press過去15年間，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他管理着1300名員工，運營着年收入超4億美元的企業，賽道表現成為新的成敗標準。然而即便身兼數職，沃爾夫本人並非工程師出身。他的職責是穿透瑣碎細節與設計流程，確保梅賽德斯重返勝利軌道。

“從人文視角，尤其是工程學視角來看，為何我們會誤判某些情況？”他反思道，“為何我們做出的技術決策被證明是錯誤的？未來如何避免重蹈覆轍？”

“真正的考驗，現實的檢驗，”他補充説，“將在秒錶再次啓動時見分曉。”

當梅賽德斯週四在巴林首次推出W14新車進行賽季官方測試時，這場考驗將正式拉開帷幕。沃爾夫希望冬季在隊內推行的文化變革能初見成效。

“我想營造的環境是透明且極度坦誠的交流氛圍，”他闡述道，“這是嚴厲的愛。為每個人明確目標，認同目標，並創造能相互直言不諱的團隊氛圍。”

然而，並非所有問題都能通過砸錢解決。在現代F1賽事中，單純用金錢解決問題的方式也已行不通。為挽救車隊頻臨破產的困境而引入的預算帽制度下，上賽季10支車隊每隊的預算被限制在約1.4億美元，本賽季這一數字將降至約1.35億美元。鉅額成本控制需求使得梅賽德斯F1財務部門在18個月內從15人激增至46人（頗具諷刺的是，財務部門的開支不受預算帽限制）。

對於曾憑藉無與倫比的資源登上F1巔峯的梅賽德斯而言，這些規則意味着必須尋找新路徑。建隊14年來，這支車隊始終保持着前進態勢。即便在充滿爭議的2021賽季——維斯塔潘在收官戰最後一圈逆轉奪冠——內部也未被視作梅賽德斯的失敗。但2022賽季無疑是個挫折。託託·沃爾夫的任務就是確保2023年不再重蹈覆轍。

“前八年我們思考’如何擴張組織以維持連勝’，“沃爾夫表示，“而當預見到挫折時，我們該如何應對？這完全是一場即時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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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賽德斯車隊成員，包括左三的託託·沃爾夫和右三的車手劉易斯·漢密爾頓，在2023賽季發佈會上與他們全新的梅賽德斯-AMG F1 W14 E一級方程式賽車合影。照片：-/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刊登於2023年2月25日印刷版，標題為《梅賽德斯F1車隊：從王朝到挑戰者》。